一刻。
他上身一凉。
沈寂暗叹。
那套玄宸九殷都特别注意的珍贵法宝,八成彻底在傻鸟手里报废了。
但预料中的炉鼎生活迟迟没有开始。
看不见,也说不出,沈寂只能倚仗一双听力。
他侧耳细听,可惜房间里连呼吸声都捕捉不到。
很快,一抹微烫的灵力渗入上身各处伤口,探入经脉丹田。
沈寂视力陡然恢复,他闭眼缓和几秒,才睁眼看向谢浮。
谢浮面上怒色莫名褪尽。
他单手掐诀,眸光半敛,垂眼看着沈寂身上遍布的血痕。
沈寂说:“气消了?”
谢浮不语,神情一如往常,强势凛厉。
如果不是坐在沈寂身上,凤皇震慑五界的逼人威压仍然不减分毫。
良久,他缓缓收势,终于看向沈寂。
沈寂大字躺在床上,有心整理一下形象,但行动完全受限,只能看着他动作:“至少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什么?”
谢浮不答,反问:“何人伤你?”
沈寂说:“还不确定。”
谢浮道:“为何不回通明殿?”
沈寂正色说:“小伤而已,何必说出来让你担心。”
谢浮眸光微闪,视线扫过他喉间的痕迹,一言不发。
“这件事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本意绝不是跟你这么吵下去,你生气,我理解,可你总要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犯的也不是死罪,你直接给我判死刑?”
沈寂说,“陛下,你要知道,这样很容易出冤假错案。”
谢浮薄唇微抿,转而道:“楚遮又是怎么回事?”
“我半路被人暗算,所以去楚遮那疗伤。这么做主要是不想让你担心。”
沈寂强调过,接着说,“在行汤宫,他不过是送药材帮我,这不犯法吧?”
谢浮凝眸,又道:“他与你,交情匪浅。”
沈寂失笑:“忘了?我在上古遗迹无意间帮他拿到最适合他的法宝,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我给他的是一个偌大的机缘,换作是你,不会帮我吗?”
他不止送给楚遮一个偌大的机缘,还救过楚遮一次,两相叠加,楚遮不帮他才是怪事。
玄宸洛凝对六轮转珠和轮回法传承都不清楚,只是一次救人,就默认他和楚遮关系不错。这些谢浮在秘境里亲眼见过,应该更能领会。
谢浮又是良久未语。
他看着沈寂胸腹纵横的伤痕,眉间微蹙:“你不该瞒我。”
沈寂轻叹:“知道了。”
他往下看了看,看到这满身的狼狈,才转回谢浮,意有所指,“陛下,你已经给我足够的教训了。”
谢浮道:“近日,你便留在通明殿——”
“不行。”沈寂打断他,“这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另一个原因。谢浮,我承认,现在我的确有危险,但我有自保的能力,不需要时刻躲在你身边。”
谢浮神情又有稍稍冷硬:“你可知,这道气息险些伤及你的本源?”
就近看到他眼底的怒气去而复返,沈寂问他:“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谢浮面色微僵,移开视线:“是又如何。”
沈寂本想抬手,被熟悉的气息压制,才记起还被锁住,只轻轻笑说:“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很感谢。”
谢浮回眼看向他。
“但有些事不能避免。”沈寂也看着他,“即便是你,坐上凤皇宝座之前,也不是一路平安顺遂,而要靠自己打拼。”
谢浮道:“我可以给你一条平安顺遂的路。”
沈寂说:“如果我只想要平安顺遂,那在你面前的,就不会是今天的沈寂。”
闻言,谢浮眼底渐沉,不再相劝。
沈寂往下示意:“话说清楚,该放了我吧?”
谢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一眼,沉沉银眸光芒微动。
“谢浮?”
谢浮挥袖。
同一时间,空荡荡的银芒再度覆上沈寂眼前。
微烫的气息逼近。
温热灼人的手掌覆上胸膛——
沈寂在银芒下闭眼,喉结略一滚动。
他说:“这些东西总要解开吧?”
室内仍是一片安静。
除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只有不分彼此的呼吸比初时缠绵。
沈寂又问:“气还没消?”
再过良久。
谢浮的声音响在耳边。
“自然。”
—
窗外日月交替足有四次。
直到第五次日光升起,沈寂穿着崭新的一套衣服从通明主殿出来。
执昌敬职敬业,还守在主殿门前。
“叔叔。”
沈寂说:“洛凝呢?”
执昌道:“仙子已回行汤宫。”
沈寂看向走到身旁的谢浮。
谢浮道:“传讯不可不回。”
沈寂笑说:“你的传讯,我怎么会不回?”
有了这次经验,全世界的传讯都可以不回,这只鸟的绝对要回。
毕竟如果不是玉简出了问题,他也不会被谢浮找上门,白白生出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