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系与一个星系之间相隔多少光年,在没有得到最终测定之前,谁都不敢断言远与近。
但是能在一个陌生的星系有信号……罗布低头,要不是他知道这其中可能有着黑洞的影响,几乎都要怀疑这个星系就贴在阿格尼星系的隔壁了。
卡利尔没想那么多,他双手撑在了桌上,一个借力利落地跃身跳了过来,急匆匆地道:“快联系陛下!信号马上就断了!”
他的声音没有收敛。
他们所在的房间没有多么精密的机械布置,尤里西斯在去见元首之前,甚至没有关上门,给了他们相对的活动自由。
而现在那道门也只是掩上了,并没有关实。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尤里西斯与元首在门口刚好能清楚地听到这句话。
尤里西斯的指尖刚碰到门,就被身旁的元首不轻不重地压住了,力道不重,却内含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他动作一顿,收回了手向后微退一步,立于元首之后,沉默不语。
一个战功赫赫的上将,一个位高权重的元首,任意一个都能颠覆艾萨虫族现格局的雌虫,谁都没有对在门外偷听这一举措作出异议。
楚千泽缓缓收手,修长雪白的指尖自然蜷缩,布了凉意的指甲碰到手心的时候,好似又出现了光能灯下的灼痛感。他垂了浓密眼睫,喜怒难辨的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凉意。
屋内两虫现在满心都放在有了信号的星脑上,即使他们知道了门外还站着两个偷听的家伙,恐怕也不会在意。
卡利尔发誓,他是第一次这么乐于贴近罗布,虽然是为了第一时间近距离看到陛下。
星脑投射的立体光屏,因为信号的不稳定,时隐时现闪烁不定,上面本该清楚的字体与图像上闪过浮动的条纹,在罗布紧张的视线中,经历了几次闪烁的马赛克画面后,终于逐渐稳定下来变得清楚。
罗布轻轻舒了口气,他觉得这比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要紧张。
信号稳定之后,拨出的通讯几乎是转瞬间被接通,立体浮起的光屏出现了一道几乎要刻入他们记忆深处的身影。
修长身影站立的背景中,是堆积成山的星兽尸体,那股浓郁躁烈的血腥味几乎能跨过星脑背后遥远的距离,瞬间勾起卡利尔与罗布凝聚在本能中的战意。
卡利尔兴奋难耐,反手压住了罗布的身子和脑袋,探长自己的身体,以一个近乎要钻入光屏中的架势向前,激动地看着眼前身影出声叫道:“陛下!”
罗布忍了忍,决定还是在陛下面前收着一些,他暗中将压着自己快要整个跳起来的长官给拽了下来,不着痕迹地向着一旁挪了挪,克制地对着光屏中的身影露出一个笑容,“陛下。”
很高兴还能活着见到您。
这份欣喜,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清晰可辨的情绪不仅传入了另一边,站在门外的两只虫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的欢喜,这份发自内心的浓郁情感,对于艾萨虫族的很多虫来说,是无法共情的。
尤里西斯沉默地抚过衣袖上家族专属的花纹,眼帘轻轻垂下,将所有情绪收敛的极好,没有一点异样。
这一点,有着他身边元首的三分影子。
雌虫们向来善于忍耐,最开始是疼痛,最后是屈辱,他们铁血冰冷,远不如雄虫肆意。
如今屋内雄虫情绪外露毫无遮掩,竟与这个说法隐隐重合。
谢辰从较低的星兽尸堆上向下跳去,发丝与风共舞,像是散开的耀眼金芒,永远熠熠生辉。
诺奥靠着极好的视力一眼就寻到了陛下。
血色在陛下身后蔓延,铺染了脚下的大地,映红了一方的天空,就连战场上无处不在的死亡都透着阴冷的颓靡美感。
哇哦……诺奥心中轻轻发出一道声音,这样的想法可真是文艺。
他穿过一队队士兵,来到陛下身旁刚要汇报最新的发现。
星脑的震动声响起。
谢辰抬起手腕,有些惊喜地在光屏中看到了失踪的卡利尔和罗布,他弯唇没有遮掩这份喜悦,由衷地表示开心。
“我很高兴,卡利尔、罗布,你们两个都还好好的。”
因为少时的经历,谢辰寻常的声音总是有股温暖包容的感觉,每每进行演讲发言,他的声音总能第一时间安抚倾听者因为各种问题而导致的不安,一度被评为阿格尼星系最有魅力的声音。
最初或许只是为了安定因为失去虫皇而不安的虫族,但到了后面,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剥离不掉的习惯。
谢辰发觉这个习惯后,觉得没什么不好,他是虫族的皇,要比任何虫都要强韧。
这道声音无疑是陌生的,但是当它传入楚千泽的耳中时,就像是有虫用最柔软的羽毛在他耳朵上轻轻挠了一下,那份无法捕捉的痒意使得波澜不惊的心河上泛起了一丝涟漪。
涟漪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