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安静足足维持了半盏茶功夫,叶欢始终保持着一样的神情和身姿。此刻他发现皇后眼神的凌厉和周身的气势丝毫不在灵帝之下,那是久居上位而来。 若当真是如此年纪,更心有所谋,很难有那般的城府在巨大压力面前安之若素。可何后并不清楚,叶欢两世为人,心理素质何等过硬?否则他也不知死了多少次。 “叶悦之在此事之上果然没有半点含糊,换了他人,自己暗示的这般明显,早就该表忠心了,但他依旧故我,还言忠君爱国,足可见其秉持不假。” 想到这里,何后微微一笑,顿时有如春风解冻,堂间气氛立刻缓和下来。 “呼……”叶欢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 “悦之,你这是为何?”何后见了不由笑问道。 “皇后,欢在两军阵前对垒百万敌军也未有过畏惧,可方才娘娘气势凛冽犹如寒冬,却是令臣心中惴惴,不由便回想种种过往,才能问心无愧。” “呵呵,百战百胜的冠军侯也会怕本后?悦之你莫非口不对心?” “微臣在娘娘面前,皆是言出由衷,不敢有半点虚假。自古以来 ,外臣不言内事,臣岂能不惶恐?娘娘岂是寻常女子,您掌管后宫母仪天下,亦是臣主。” “华育,还不给悦之取棉巾来?”何后点点头对华育道。 “外臣不言内事,说的不错,可悦之为何又有方才之言?” “事关江山社稷,爹爹经常教导,何为忠君爱国?文死谏,武死战!陛下立嗣,江山传承,关及大汉根本!倘若……那臣能做到死战,就定能做到死谏。” “武死战,文死谏?”皇后微点凤首:“悦之到底是书香世家,世代忠良,说得好,说得好。当年叶公正是如此,今日悦之又这般说,可见忠心。” “不敢当娘娘赞许,只是微臣向来说一不二。”叶欢接道,心里想的却是这道关自己怕是过去了,眼下能得到皇后充分的信任,对他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此时华育为叶欢取来棉巾,还捧了清水,大公子也不客气,净了个面。 “悦之,坐下说话,喝茶。”何后摆摆手,语意已然十分温和。 “是。”大公子如奉纶音,坐下之后拿起香茶喝了一大口。 何后见状摇头微笑,经由方才之言,她对叶欢的信任更深了一 层。如此人才皇后是定要收为己用的,但清流一向的坚持亦会让她谨慎为之,不能迫之太急。 “文和神算,我越是如此,皇后才会更加信任,一心投效反而不美。”叶欢脑海中转着念头,贾诩让自己率性而为,的确是真知灼见。 “悦之,你觉得会有人借田猎对陛下不利,难道当真胆大包天?” “皇后,一切只是臣之猜错,臣也希望是猜错了。但微臣是带兵之人,一切要求万全,天子身系万民之望,容不得半点疏忽,否则欢便是大汉的罪人。” “好,说得好,那悦之既有此心,又准备如何为之?”皇后欣然道。 “微臣还未考虑周详,但娘娘问起,自当言无不尽。”叶欢又起身道。 “其一,田猎所在,微臣会让麾下士卒在十日之前进驻,每日都要进行详细搜查,一旦发现可疑人物,臣这回绝不会姑息,方圆十五里,要万无一失。” “其二,陛下的随行人员微臣也要彻查,弄清其来源根本,倘若有半点疑惑,当立刻剔除!不论是谁,臣会上奏陛下与娘娘,减少一切风险。” “其三,臣会安排精锐士卒在田猎之期 守卫陛下身边。此处微臣还要求娘娘帮忙,天子身边,臣之下属会有不便,望娘娘挑选心腹之人,听臣指挥。” 叶欢侃侃而言,此番他这个平北将军是做安保的,事无巨细皆要体察。 “悦之,你让本后挑选人手,会不会让人说三道四?” “不会,微臣最信便是娘娘,还有便是娘娘将人手给我便行,到时一切都是微臣的主意。微臣还请娘娘让内相随我,且一切都可在娘娘掌控之中。” “悦之果然细致,不过本后又岂能信不过悦之,内相就不必了。” “皇后,内相乃是重中之重,内相久在陛下身边,熟悉陛下日常。况且娘娘若有什么示下,也可通过内相传达,微臣可以保证,田猎之期与内相寸步不离。” 何后听了心中暗赞,叶欢指明华育在他身边,一是表示公允,其二亦是隐晦的在向自己示忠,且皆是顺理成章。这般心思加上武勇,难怪能百战百胜。 “悦之既然想的如此妥当,本后就不再多说了。”何后笑着又谓华育:“那你便跟在冠军侯身边,切记,田猎之时,悦之之言就代表本后,不得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