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手掌示意杨安玄勺几粒到他手中,张诠轻轻捻动茶叶,感觉着茶叶的脆爽,放于鼻下,香气淡雅清幽,不禁赞了声,“好茶。” 等沸水冲入杯中,茶叶在水的作用叶舒展开来,颗颗如同新芽初绽,着实赏心悦目。 茶汤的颜色在青瓷的衬映下如同新绿,刘程之端起茶盏,满面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道:“光闻此茶便让人神醉,好茶。” 慧远慢慢地品着茶。一杯饮尽,道:“此茶汤清、味酣、香味淡雅,未加他物(1),方得本色。阿弥托佛,善哉善哉。” 双掌合十,对着杨安玄一礼,慧远道:“此茶得清净、自在之意,与佛有缘。” “清爽可口,香气袭人,饮之忘忧。”刘程之放下茶盏,道:“再来。” 杨安玄提壶续水,再次冲泡。 清风徐来,树下众人静坐无语,沉醉在茶香之中。 一连冲泡了四次,渐至无味。 慧远目现喜色,道:“贫僧似有所悟。” 杨安玄合十道:“请大师赐教。” “茶味由浓变淡,直至无味,有如佛法所言万有一空,一空万有,诸相皆尽。”慧远微笑端坐,口中诵佛。 刘程之和张诠齐声贺道:“恭喜大和尚饮茶悟禅,佛法精进。” 慧远站起身,合掌举在胸前,对着杨安玄低头礼道:“此茶与佛有缘,贫僧想请杨檀越将制茶之法传授。贫僧不会将制茶之法传扬开去,只是自制茶叶用来款待好友,不情之请,请檀越见谅。” 杨安玄起身还礼,笑道:“能与佛结缘,实乃小子之幸。制茶之法简单,大师听仆道来……” 择茶、萎凋、杀青、揉捻、烘干等五步详细道来,杨安玄没有避忌旁听的刘程之和张诠,这两人能成为白莲十八俊,人品德行是信得过的。 说完,杨安玄又略略提了提择水、选器以及礼仪等事,刘程之和张诠不时出语发问、相辩。 张诠看着案上的茶盒道:“此茶名曰‘碧春’,红尘气息太重。大和尚若照此法治茶,可不能用这个名字。” 刘程之道:“饮此茶可忘忧,便称忘忧茶好了。” 张诠摇头道:“不妥,魏武帝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称解忧,茶则清神,不如叫清神茶。” 杨安玄微笑不语,等待着“五净心茶”的出现。 果然,慧远大师道:“忧、情皆由心生,尘世五浊致堕轮回,吾等修行是为想往西方极乐世界。五浊之生,本出于心,此茶可净心悟禅,不如叫‘五净心茶’,诸位以为如何?” 杨安玄率先鼓掌赞道:“大师见解深刻精辟,深得佛法精妙。五净心茶,好名字。” 张诠是南阳人,听闻杨安玄要前往建康,笑问道:“小友可是准备进京入国子学。” 杨安玄点头应是。 刘程之接口道:“前日愚族弟从京中来,告知太子已移居东宫,天子命丹阳(建康南)尹王雅为太子少傅。听闻王雅拜少傅之日,恰逢左仆射王珣之子成亲,结果宾客都跑到王雅家中道贺去了。” 张诠摇头叹息道:“风俗颓败,世风日下,朝中官员以谀谄为荣,寡廉少耻。” 刘程之纵声唱道:“鸾鸟凤皇,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 杨安玄无心理会刘程之的感慨,心中想着司马德宗入了东宫,不久便要议亲,不知阴家的谋划进行得怎么样,阴小娘子再有一段时间就要入东宫了。 不觉已是午时,在东林寺随喜了斋饭,略作休息,杨安玄要起身告辞。 来东林寺结识高僧慧远的目的已然达到,至于有什么效果只能随缘,杨安玄相信,随着五净心茶的流传,他的名声自然会广为佛门人士所知。 慧远用手示意杨安玄稍待,道:“蒙檀越厚赠,无以回报。贫僧看檀越气息绵长,似乎习练过心法,不过贫僧看施主目中隐现红线、耳后微现红斑,想是失之于急。” 杨安玄一惊,他习练清玄心法体质大为改善,与人征战知觉灵敏,被他倚为最重要的立身手段。如果内功出岔,来个走火入魔,那任何王图霸业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赶紧起身拜倒,杨安玄恭声道:“请大师赐教。” 慧远温和地扶起杨安玄,沉吟片刻道:“贫僧得吾师道远大师传授大雁功法,此功以气导引为基,模仿大雁形态,激导经络穴位,可明目醒神,调节内腑,延年益寿。” 杨安玄恳求道:“请大师不悋赐教。” 慧远有些为难地道:“此功法一脉相传,吾师仅传贫僧一人,再三叮嘱法不外传。” 杨安玄多机灵,立刻拜倒道:“安玄愿拜大师为师,成为佛门俗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