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佺期有些不自然地道:“郗公带着家眷,正月初八便起程返京了。” 已经走了两天了,杨安玄心中发急,不知能否追上。杨安玄道:“唉呀,愚还想着前去送郗公一程,愚能有今日郗公相助甚多。” 杨佺期放下酒杯,眉头皱起,郗恢成了他心头隐痛,杨安玄一来便提及郗恢,着实惹他不快。 “郗公已经乘舟走了两天,你怕是追不上了,以后遇见再说吧。”杨佺期板起脸道。 杨安玄知道郗恢此行危险,没有理会父亲的脸色,急声道:“恐怕有人不愿看到郗公进京,愚受郗公之恩,要护送他一程。” 杨佺期勃然怒道:“你说谁不愿见郗恢进京,是指为父会派人追杀吗?荒谬。” 满堂欢庆之声寂然下来,杨安玄起身拱手道:“大人息怒,孩儿说的是殷刺史和桓刺史。” 桓、殷、杨三家浔阳结盟,皆大欢喜收场,唯有雍州刺史郗恢受了无妄之灾,被召回京中任尚书,郗恢对三人的恨意可想而知,回到京中必然针对三人。 郗恢对杨佺期有恩,不好对其下手,只能放其归京,而桓玄和殷仲堪可不愿见郗恢回京后与他们作对,半路截杀的可能性极大。 杨安玄的这句话却戳到了杨佺期的痛处,怒喝道:“小人之心也,殷公乃仁义君子,桓玄亦有盛名,焉会行此等事。你要送郗恢,尽管自去。” 说罢,杨佺期起身,一拂衣袖走了。 内堂众人面面相覤,杨思平起身叹道:“安玄,郗公之事让你父背负恶名,你一再提及难怪你父不悦,明日前去陪个不是,为叔帮你缓和一下。” 酒不成欢,众人纷纷起身,这场接风宴不欢而散。 杨安深回到住处时,何氏正在灯下翻看袁氏分派下来的礼物。东西乱糟糟地堆放在案几上,五匹绸缎、一套青瓷茶具、一些小儿所用金银饰物,却没有看到云锦。 卢氏带着礼物回家时,何氏已派侍女打听到杨安玄所送的礼物中有两匹云锦,她在美凤院中见过此物,知道十分贵重难得。 等礼物送进屋中,何氏不等杨安深回来便打开翻看,哪知整只竹匣腾空也没有找到云锦。 看到杨安深进门,何氏又羞又恼,将桌上的绸锻和小儿饰物推下案去,伏在案上嘤嘤哭泣。 杨安深莫明其妙,问道:“这又是作哪门子妖?” 侍女低声禀报:“三爷送给娘子的礼物不如大娘子,没有云锦。” 杨安深一皱眉,没有作声,来到何氏身边劝了两句,何氏呜呜哭得更响了,惹得怀中孩儿也哇哇哭闹起来。 哭得杨安深心烦意乱,索性起身去了书房,桌上放着十刀云节纸和一套笔墨纸砚,是杨安玄给他的礼物。 烦从心起,杨安深衣袖一拂,笔墨滚落于地,恨恨地骂了声:“家门不宁。” ………… 杨安玄没有留下,出府衙前往驿馆,俞飞带着随行的亲卫住在那。 隔着老远便听到屋中欢声笑语,陈鱼等人听到俞飞来了,纷纷前来相见。兄弟久别重逢,少不得开怀畅饮。 杨安玄撩帘进屋,众人都觉施展,此时他应该在府中饮酒,为何到了这里,出什么事了? 俞飞起身问道:“将军,何事?” 杨安玄道:“郗公已经南下,愚怕有人对他不利,想趁夜追赶,护送他一程。陈鱼,你手中可有快船?” 陈鱼替杨家经营家族水上生意,杨佺期多次征陈鱼入伍,许以部司马之职,陈鱼没有答应,他在等俞飞的安排。 俞飞跟在杨安玄身边转战四方,感觉杨安玄待人以诚,并无士族的高傲,是传说中的明主。 在战场上与阴绩、孟龙符等人结下生死情义,俞飞发现自己逐渐喜欢了军旅生活,恐怕已难离开。 杨安玄与他有一年之约时间早已过去,两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挑明罢了。 杨安玄的话语中透露招揽陈鱼之意,俞飞冲陈鱼点点头,道:“你们若无牵挂,此次便随愚同回汝南吧。” 陈鱼大喜,笑道:“小弟从命。杨太守,仆手中有两艘快船,顺风顺流一日可行三百余里。” 郗恢南下乘坐的是客船,一日能行进二百里左右,扬口离襄阳有五百余里,再不动身怕来不及了。 “陈鱼,你准备好快船,多带好手,愚要连夜追赶。”杨安玄面色沉重地道。 一般人不敢夜间行船,但难不住陈鱼等人。一个时辰后,杨安玄带着十六名麾下,与陈鱼麾下的二十多人分乘两艘快船,趁着月色顺沔水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