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港,等到赵亨义一帮人扬帆离去,那些此前被集中看押的差官、守军这才心惊胆战的散开。 琼州团练使,当真好大的威风啊! 甚至不少人还在后怕,那位爵爷的做派,比之海盗还要凶悍,若是对方真的想要大开杀戒,怕是这海口港从上到下,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啊! 团练,不应该只是些拿起兵刃操练几天的农夫吗?为何会如此精悍?让人面对时,止不住的胆战心惊? 在这些人的印象中,最凶的莫过于海盗了。 可真正见过海盗的,却又没有几个,毕竟大多数见过海盗的人,都死掉了。 而琼州团练的出现,给了所有人一个凭空想象海盗如何凶残的参照,或许,海盗也没有这些团练厉害吧。 失魂落魄委顿于码头上的海口县令,被人小心翼翼的搀扶起来。 这位老大人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或者说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今后,在这海口县,在这琼州府,怕是他都要充当笑柄、小丑一类的角色了。 本就是因为多年前在朝中参与党争落败,受了牵连被人排挤到琼州这个破地方的,这县令原本已经认命,毕竟不管是调任还是发配,扔到琼州府的官儿不少,但真正能返回朝堂返回内陆的,没有几个。 这县令此前已经自暴自弃,只想着占据这海口县令的位置,多少捞些油水,花天酒地稀里糊涂的过完这辈子算逑! 可眼下,被赵亨义如此当众羞辱,就连海口这地方,怕是也呆不安稳了,换成被调任琼州府之前,遭如此大辱,怕是这县令直接就跳海了。 可现在不同,经历过宦海沉浮,见识过世间冷暖,海口县令已经成熟许多,非但不会愤而自尽,还要细细操作一番,谋得一个返回京师,甚至死而后生的机会! 是的,赵亨义如此当众羞辱,让海口县令看到了官场翻身的机会! 当下,那县令带着人返回了县衙,安顿下来之后,马上开始写奏折写公文。 告状! 一个没有品级算不得勋贵的男爵团练使,竟然敢如此羞辱一名正儿八经的文官,哪怕只是一个琼州府的县令,也是天下所有文官、所有读书人不能忍受的! 诸君,耳光打在本官的脸上,你们的面皮,疼否? 首先被惊动的,乃是琼州府尹刘允之。 接到海口县令的告状文书,刘允之都懵了! 海口县究竟想干什么?那赵亨义又想干什么? 本官兢兢业业,勉力维持这琼州的烂摊子,好不容易替治下的百姓、替手下的官吏找到一条混饭吃的门路,你海口县非但不懂珍惜,竟然还想从中作梗……究竟安的什么心? 莫非真以为,凭借你手底下那几个官差衙役,就能拿捏住一个坐拥四千团练兵的男爵? 那人,可是深受陈妃娘娘看重,来琼州府也是为了维护陈妃娘娘面皮的啊! 就连本官,如今也欠着人家的粮草辎重呢,官司打到朝堂上,绝对会被朝中那些恨不得喝陈妃娘娘洗脚水的疯狗们攀咬致死啊! 这样的人,就特喵是个过路财神,你海口县不小心维持逢迎,竟然敢打他的主意……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而那位爵爷团练使,更是离谱! 海口县令竟然敢冒犯你的虎威,你想要收拾他,怕不是有千般万种的手段可以用,为什么非要当众折辱于他呢? 哪怕是你让人假扮海盗,夜袭县衙呢,都比眼下这种情况强出无数倍啊! 那海口县令哪怕再落魄,也和本官一样,都是文官啊! 即便本官这个琼州府尹不为他撑腰,朝中的大臣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一个小小的男爵团练使的啊! 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不好好的过呢?非要搅合起这些是是非非,当真是……当真是不可理喻! 刘允之坐在书房之内,面如沉水,半晌之后一声长叹,这琼州府果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之前以为那赵亨义到了三亚湾,能够给琼州带来一些变化,此刻再看,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在海口县令的奏折上一同署名之后,刘允之让人送去驿站,另又写了一份不疼不痒的宽慰书信,此事他就当没发生过。 本官还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本官,只是一个小小的琼州府尹啊,本官还有调离琼州返回中枢的机会,许多事情,是当真搀和不起的! 那海口县令告状背后隐藏的心思,刘允之如何看不出来? 作为文官,他倒是觉得那县令无可指摘,毕竟,到了琼州府的官儿,哪一个不想着寻门路离开? 可又有几个人,能体体面面全须全尾的离开琼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