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瑜看着镜子里得自己,嘴角微弯轻声问道。 身后的映月一下跪在地上:“殿下,您切莫太过伤怀。” 裴靖安,新皇亲妹妹昭阳公主的准驸马。 而在半年之前,他的身份还是谢灵瑜的王夫。 * 几日后,院中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不时有兵甲碰撞的声响。 谢灵瑜坐在方桌旁的椅子上,坦然望着紧闭着的房门,直到房门被推开,一道修长身影出现在门口。 圈禁半年,这是谢灵瑜被关在此处后,第一次与外人相见。 她抬眸望向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黑眸淡然而冷清,竟无一丝波澜。 半年之前,先皇病重,太子之位悬空未立,几位王爷虎视眈眈,满朝风雨欲来,最后出乎所有人预料得是,一向不显山露水的六王爷谢陵竟在大位之争中胜出。 但他登上帝位刚满月余,四王爷谢琮突然从长安消失,待朝堂得知消息时,他已经遣返自己的封地,举起清君侧的旗号反了。 谢灵瑜就是在这期间被圈禁,罪名是协助谢琮逃跑,形同造反。 证据是一封从王府书房中搜出的密信,坐实她与四王爷谢琮私下勾结,暗中助他逃离长安,最终导致谢琮起兵谋反。 曾经谢灵瑜不明白,为何新皇登基独独对她下手。 直到昭阳公主与裴靖安大婚的消息传来,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扫清她这个障碍而已。 此刻谢灵瑜看向自己昔日枕边人,如今新帝亲妹昭阳公主的准驸马问道:“为什么?” 时至今日,哪怕早已经看清楚,她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 对面的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原本逆着光的面孔此刻渐渐被看清,依旧是那样清雅俊逸的模样,与谢灵瑜记忆中的脸丝毫未见。 世人眼中芝兰玉树的温雅公子裴靖安,低头看着她说:“殿下,泛舟湖上,从来非我所愿。你有这样的地位,不争,便是错。” 谢灵瑜看着他,忽地笑了。 裴靖安出身簪缨世家,本人更是丰神俊逸的少年郎,才华横溢,在二十弱冠之龄进士及第,乃是整个上京闺秀眼中最完美的夫婿人选。 而且他祖父更是忠心不二的纯臣,只效忠圣人。 当年先皇指婚她与裴靖安,对这桩婚事,谢灵瑜是满意的。 她身份使然,从不愿牵扯朝政之中,她以为裴靖安亦是他祖父那样的人。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便不是良配,她只求安稳度日,他却心系权势。 “殿下,如若你真有先皇密旨在手,你可知这足以让你万劫不复,所以臣恳请殿下将密旨交出。” 裴靖安看着她,声音微凝。 这几日长安城内,忽起一谣言,说永宁王谢灵瑜手中有一道先皇密旨。 虽无人知这密旨内容是何,但在叛军起乱的关口,不得不让人多想。 “万劫不复,”谢灵瑜声音极轻地将这四个字缓缓重复了一遍,她抬眼视线落在他那张脸上,声音冷而脆:“我如今之境况,与万劫不复又有何异?” 裴靖安面对着她疏冷至极的黑眸,终还是喊道:“阿瑜。” 听到这两个字,谢灵瑜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有了些许扭曲,她与裴靖安也曾琴瑟和鸣,私底下他称呼她,皆是这样亲密的小字。 如今再听到他这般叫,她心底只剩下焚之不禁的恶心与厌恶。 “裴驸马,自重。” 谢灵瑜一字一句回道。 裴靖安闻言,眼睫微垂,瞧不出心中所想。 直到他再次开口:“陛下对你并非有赶尽杀绝之心,只是你是女子,亲王之位本不过就是先帝一念之差,如今只要你愿意交出密旨,待我与公主大婚之后,我便可请公主代为向陛下求情,定可保你性命无虞。” “所以我还要承你们的情?”谢灵瑜冷言讽道。 说来也是可笑,栽赃陷害是他们,如今要扮作宽厚仁慈的亦是他们。 只可惜她居然到现在才看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 她乃是皇室血脉,又顶着这样尊贵的身份,偏偏她居然一直没有勘透父皇临终前执意要让先皇封为她为王的道理。 父王是不信任何人,他想让她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可是一直以来,她谨小慎微度日,从不参与党政朝争。 以为这般不争,便能保全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