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睁开眼,姜南就觉出不一样,热出新高度,晚上风丝不动,外面长长短短的蝉鸣,似乎比白天还要吵,三更才勉强睡下,清晨又早早醒了,后背贴在凉席上,浑身黏糊糊。 怎么秋天也这么难捱? 起来咕咚了一杯子凉白开,稍微缓过点劲儿来。从窗户缝儿看外面,刺眼的白成一片,太阳已经冒出头了。 反正睡不着,又没有手机看,擦了牙,洗了头,顺便洗了个澡。裹了席子,褪了枕巾,换下睡衣拿到井边清洗。 洗完澡终于觉得清爽多了,披散着头发,靠在院中的胡床上,抬眼便是晶莹剔透挂满白霜的葡萄。 一串一串剪下来,把病果,瘪果去掉,妥妥地放在篮筐里,清洗好了沥干,摘下来做葡萄银耳羹。剩下的放在盅里,用井水冰镇着后面再吃。 秋季干燥,葡萄配合滋阴润肺的银耳,健脾开胃又滋阴生津,《素问·脏气法时论》中提到,“肺主秋,肺收敛,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补之,辛泻之。”秋季宜吃酸不吃辛,其中葡萄就是不错的选择了。 取一大朵银耳泡发,去根蒂,葡萄剥皮去籽,适量清水与银耳同煮,约两炷香,再放入葡萄煮一炷香,出锅根据个人口味加入少许蔗浆调味。 看见姜南眼底发青的样子,祖母就皱眉,“夜里做贼去了?” 姜南一脸无辜,我也不想的,熊猫真不好当。 都起来了,桃花去前面店里清扫,来灶房提热水,见姜南在煮什么凑上来看。姜南嘴里哼着小调洗着水盆里的葡萄,挑下来的果子,一个个又大又饱满,还没有被鸟雀啃食的窟窿。 “小娘子是要做葡萄酒吃吗?”桃花笑呵呵地问,小娘子说过葡萄酒美容养颜,促进血管健康,想来是夏天过了,要做点这个调一调内息。 “葡萄酒有什么好喝?还得发酵,且要些日子。”姜南摇头晃脑,眉飞色舞地得意道:“给你们做葡萄银耳羹尝尝。” 可惜不是冬天,不然还能熬了糖浆,把葡萄用木签子串起来,拿葡萄串在锅里滚一圈,摔在旁边抹了油的大平底盘子上,糖刺儿就出来了。 姜南不爱吃冰糖山楂,外面糖皮子太甜,山楂又酸掉牙,关键一般的冰糖葫芦还都有山楂籽,太也麻烦了不是。 听名字就是好吃的小食,桃花期待起来。 桃花没吃过葡萄银耳羹,闻着从灶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很有点坐不住,时不常就要去看一看。 半上午的人来过一波了,眼下有些清闲。姜南一手支着头,一边慢慢地摇着蒲扇:“等咱以后有钱了,去浣溪边盖上一所大宅院,水边凉快,断然不至于像城里一样热的睡不着,屋内就摆着冰盆,兴许边上还有美婢摇扇......” 周欣嘿嘿一笑,“小娘子上回还说去终南山买一间大别业安家,闲来无事去寻溪水尽头,遇到林间人家,悠然说话忘了归家时辰。” 姜南也笑,只不过是梦做的大一点而已嘛。 正畅想着,听到门口有人叩门轻咳,是崔都尉。 姜南站起身来,随口寒暄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崔郎君,这一向可好啊?” 崔翊扫过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停顿了一下才道,“很好,多谢。” 姜南仇富心里作祟,暗忖:“那自然好,高门大户,或许真有美婢打扇,冰盆在屋,要是我,我也好......” 嘴上却笑着请他坐,问今日来是身体有不适吗?又让桃花端了杯冰镇茶饮子来。 崔翊晨间去探姑母,姑母病得久且重,反复不见好,下午去恐怕招人忌讳,只是姑母愁容难消,找了好些郎中依旧不见好。 姜南是崔翊认识的唯一一位女郎中,医术也属实不错,姑母许是妇人之症,那女郎中或许更精通些。刚从愁云惨淡的病榻前离开,适才叩门进来,恰看见姜南利落胡服,盘潇洒锥髻,却懒散的依着桌子,崔翊皱了一路的眉头终于松开。 “某想请小娘子出诊,今儿可得空闲?” 快到中午,善和堂迎来空闲,姜南答应道:“便是现在吧。” 崔翊有些意外,本是来确定出诊时间,没想到这么巧,好在姑母就住在昭国坊,走过去没多远。 崔翊是骑马来的,也没料想姜南这么快答应,马车并没有备下,故而便与姜南一同步行。 姜南收拾好药匣子,崔翊先手挎在自己肩上,“外头还有些热,这药匣子某给小娘子背着吧。” 能不背药匣子自然好,姜南也高兴应着。出门之际,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莫非是——心疼我呢? 姜南挑眉,似笑非笑看了崔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