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无奈地叹口气。
江曜有些得意,看吧,兄长也是疼爱他的,因为兄长是个心很软的哥哥。
其实江曜不喜欢小草叶,更想在辫子上缀些漂亮耀眼的珠宝发饰,可比起好看,他更想看看二哥哥的表情。
二哥哥一早不知去哪了,回来时,拎着弥散有桂花香的糕点。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地面积了厚厚的银白,江宴披着大氅,内着一袭明丽的碧绿衣裳,乌发缀着小辫子,头戴两指宽的抹额。
跨过门框,他小脸冻得煞白,嘴里呼着冰凉的寒气,语气却很欢喜:“哥哥,你看,我给你买到了......”
声音戛然而止。
江宴脸上所有的表情淡去。
蹲在火炉边的小孩,乌发间,是与他如出一辙的发饰。
好似恶作剧成功了,江曜得意地晃晃脑袋:“哥哥给我编的。”
他也不是总乖乖叫兄长,像这种时候,他偏要叫哥哥了,一个称呼而已,江宴能拿他怎么样呢。
不过这次,江曜稍稍有些后悔,因为江宴注视他的眼神,比身后的风雪还冷,冷到让他觉得害怕。
好在兄长很快从里屋出来了,江曜立马躲到江叶草身后,只探出个脑袋,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吐了吐舌头。
“阿宴,怎么出去了,外面这么冷。”
江叶草看着江宴冷白的脸,微微蹙眉,
伸手想碰他的额头,江宴侧过脸,第一次躲开了他的触碰。
江叶草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了手。
“兄长,”陌生的字眼,从江宴嘴里吐出,把手里还暖和的糕点递给了他,“桂花糕,你不是喜欢这个么。”
小孩抖了抖身上的雪,浓密的睫毛长长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说完他就走了,仿佛一刻也不想待了。
江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天起,也不再与他一起睡觉了。
夜间,埋在臂弯里的小脸,换成江曜。
或许是不习惯,江叶草睡不着,在昏暗光线里,反复看着江曜那张小脸。
江曜四岁了,也是唇红齿白,不过肉乎乎的,脸颊肉还有点多。
江叶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江宴四岁的样子。
同样的年龄,江宴在跟着他颠簸流离,饱一顿饿一顿是假的,永远是饿着的,偶尔清汤寡水,残羹剩肴都是大餐,江宴那还称不上多坚硬的牙齿,总要费力地咬着硬邦邦像石头一样的馍馍。
不过江宴从不愁眉苦脸,也不觉得自己在吃苦。
就像不许别人叫他小乞儿一样,他倔犟的认为,只要有哥哥在,没什么是苦涩的。
他还总会说傻话,有哥哥就够了。
那时江叶草就会想,笨蛋弟弟,从有意识起,就没见过好的东西,等日子好起来,他就知道,世上有很多很多好东西,会比整日扑腾扑腾跟着他这个哥哥好玩。
到时候,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整日围着他,把他当做全世界了。
可江宴好像没有变,还是很粘着他,又好像变了一点......
回到小灵山后,每夜,江宴都要向他求证般问着:“哥哥,哪天你会丢下我吗。”
江叶草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这种问题,并且不厌其烦的问。
不会。
当然不会。
“无论什么时候吗。”小孩声音充满不确定。
也只有这时候,江叶草能察觉到他心里的丝丝不安,他肯定道:“是,无论任何时候。”
得到满意的答案,江宴才肯睡去。
江叶草有些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江宴没有再问了,似乎是他把种的月见草,摘了两朵给吵着要的江曜的时候。
那天,江宴在月亮升起,月见草绽放前,把圃里所有的小黄花都踩死了。
随后他将所有碎烂的草叶,连着土泥扔在了江曜身上,像是要把他活埋了。
“想要,都给你。”
江曜哇哇大哭,娘亲心疼拍着江曜身上的土泥,看了看江宴,最后什么都没说,爹爹倒是终于忍不住了,呵斥了几句,一旁侍从们眉头紧锁,看向江宴的表情充满了难以理解与厌恶。
江叶草不明白为何会变得这样,但他还是把江宴掩在了身后。
他近乎固执的护着江宴,尽管他知道,江宴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他是江宴、他的弟
弟啊。
当初他以为爹娘都死了,要不是还有弟弟陪着,他怎么可能熬得过那段艰涩困苦的日子。
他应该早就像那位乞丐朋友一样,死在了雪天里。
那么冷的夜,乞丐朋友只能抱着冰凉的干草睡觉,而他怀里,永远有个小暖炉。
一起出门的时候,乞丐朋友总是茫然,漫无目的地捡拾着烂菜叶,既不想出来面对风雪,也不想回到冰冷的山洞,独自熬过漫漫长夜。
乞丐朋友没有归处,他不一样。
他有个弟弟,提着流萤灯在等他。
于他而言,那不是冰冷的山洞,是他和弟弟的家。
在那段漫无尽头,寻不到前路的黑暗日子,弟弟也是他的倚靠,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
那个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