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伤药,道:“这是医者给的,他说调养身体的药你要接着吃,这伤药你每晚睡之前涂在关节上,刚涂上可能有点痛,你忍着。”
卢华英喝了药,上床睡觉前打开伤药涂在关节上,果然觉得疼痛难忍,像针刺一样。
她忍痛躺下,盖上被子。
烛火照在窗上,外面的雪还在下,风声似乎停了,大雪静无声息。
这样平静的冬夜,令卢华英神智有些恍惚,仿佛不知今夕何夕。
十二岁那年,也下了这么大的雪。
卢华英跪在雪地里,冻得浑身都没了知觉。
嫂子王妤走过来劝她时,她哆哆嗦嗦地摇头。
父亲和大哥都要她放弃习武,和王妤学规矩,等着嫁去王家。
卢华英不愿意。
她是祖父和父亲的掌上明珠,为什么等她长大了,就不是明珠了,一定要把她嫁去别人家受苦呢?
嫁人一点也不好,男人不管娶了多么好的妻子,都要纳妾。女子不管家世多好,都必须守着后宅,容忍丈夫的风流,还要养丈夫和小妾的孩子。
卢华英思考了几天,认认真真地对父亲道:“阿耶,如果我不嫁人会让卢家丢了颜面,那我可以出家做女冠!”
一辈子不嫁人,她就可以一直做卢琬琰。
卢父大怒。
卢华英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跪了多久,夜里王妤和婢女把昏倒的她抬回了房。
她病了,老燕国公听说后很生气,赶来长安把她接了回去。
和祖父在一起,卢华英可以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祖父老了。
那年冬天,祖父病了,医者暗示燕国公准备后事。两个月后,祖父在睡梦中去世了。
办完了祖父的葬礼,卢父便和王家商量,等孝期过了就定亲。
卢华英被接回长安的崇仁坊住,没有祖父帮她撑腰,卢父直接收走了她的马刀,要她以后安心跟着王妤学规矩,别再想着练武。
王妤劝卢华英死心。
她不甘心。
她没有逃避自己身为卢家女儿的责任,只是想求一个机会,也不行吗?
卢华英想,父亲不理解她可能是因为不了解她,只要她让父亲看到自己的努力和决心,父亲会给她一个机会。
她很快等来一个机会,太平公主府上要举行一场球赛。
卢华英每天偷偷地训练。
比赛那天,她穿着红袍,以卢琬琰的身份出现在球场之上。
十三岁的她不顾危险,拼了命地去厮杀,去争夺圆球。
她被人撞下马背,头破血流。亲兵冲进球场搀她下场,她擦了血,扯下腰带绑住伤口,捡起球杆,爬回马背上,带伤接着比赛。
后来,他们赢了。
卢华英在如潮的欢呼声中朝着父亲的方向挥舞球杆,血流了下来,红袍烈烈。
太平公主特意把她叫过去,亲手把彩头递给她。
她拿着彩头,激动兴奋,在人群里寻找父亲和哥哥的身影。她看到两张阴沉的脸,父亲和大哥都冷冷地看着她,脸上没有骄傲,只有怒意。
从公主府出来,还没回到崇仁坊,父亲和大哥就忍不住开始指责卢华英,说她在丢人现眼。
“以后你乖乖在国公府待着,不能再女扮男装出门去打球!下个月我就去告诉公主殿下,卢四郎病死了,世上没有卢四郎了。”
卢华英气不过,没有回国公府,拨马转头出了城,回以前和燕国公住的院子,越想越伤心,在老国公的牌位前哭了一场,眼泪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王妤担心她身上的伤,出城接她回家,帮她处理伤口,劝她听话。
卢华英擦了眼泪,道:“阿嫂,我不做卢三娘,做卢四郎,阿耶能答应我吗?”
假如这两个身份她只能选择一个,她选卢四郎。
王妤叹了一口气。
卢华英不想放弃,等燕国公下朝回来,跪在他院子里请求。
燕国公说她是异想天开,等她以后嫁了人就懂事了。
卢华英站了起来,喊道:“阿耶非要我嫁人,好,我嫁!出嫁时我要带着我的马刀,以后我要接着习武,阿耶记得事先和王家说好,相公纳一个妾,我也去找一个情郎。”
燕国公气得浑身发抖。
卢华英又被罚了闭门思过,她脚一蹬纵身翻墙出去,回了小时候住的院子。
几天后,天上飘着雨丝,大哥二哥和嫂子来看卢华英,劝她回家,告诉她燕国公推了王家的婚事。
她松了一口气,和哥哥一起回家。
燕国公在府里等着她,带着她去给老燕国公烧香。
卢华英一走进院子,就觉得气氛很奇怪。
下着蒙蒙细雨,院子里站着几个她没见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