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明光殿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坐在上头的老将军时不时地翻一页手里的书,嘴里还叨咕着什么话,也不再问杨沫了,而坐在她旁边的沈书低眉垂眸地喝茶,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里有什么人在。 眼见着这大殿里的氛围越发地尴尬起来,那边正翻着书的老将军突然开口说了话:“你们两个小年轻要是坐不住,也可以去外头走走,横竖小皇帝也没有拘着你们。” 杨沫冲老将军拜了一礼,也不想去外头走走了,现在她就想随便找个房间,一觉睡到能出宫的时间。 不想身旁的沈书却直接拉过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明光殿的正殿。 明光殿外有一处长廊,长廊连着一处乘风阁,从乘风阁上能远远望见宫中的夜泠池。 杨沫被沈书一路拉着,沈书的步子不小,她几番挣扎却挣脱不开,于是只能提着裙子跟在后头。 “沈大人……” “你先放开我……” “沈书!我先前同你讲的已经很清楚了!” 前面的沈书骤然停了下来,杨沫一时没反应过来,脚下步子未停,脑袋一下子就撞在了沈书的右肩上。 “抱歉……” 杨沫听见一句极轻的道歉,若不是此刻没什么风,可能这句道歉已经散在风里了。 沈书不再说话,只是步子慢了下来,他的手往下一滑,拉住了杨沫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踏上了乘风阁。 杨沫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和前面那个人不容质疑的态度,也没有再尝试着强行挣开他的手了。 她和沈书的这次重逢,本是因着案子的原因,这一次的案子结束,两个人就不该再有交集。 她和沈书之间大概并没有误会,有的只是错过。 只是有太多的事情,沈书并不知道,也不曾参与。 乘风阁上的景致极好,风凭栏立,雕栏玉砌,透过一层一叠的廊榭,能隐约望见远处夜泠池上的光景。 此时似乎还有宫人乘着一艘小船泛舟池上,将上头还未开谢的莲藕一一采摘下来。 沈书就拉着她站在了乘风阁的凭栏旁边,沈书轻轻的放开了紧握着杨沫的手,垂首看着眺望远处的杨沫。 “你知道吗,从第一次来这乘风阁,我就很想带你来看看这里的光景。” “我想象了无数次我带你来这里的样子,”他轻笑了一声,“或许那个时候你已经是……” “但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他不敢提过往的那些事,怕叫她伤心,让她不愿意留在这里,哪怕只是短暂地陪一陪他。 杨沫听到沈书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望着阁楼的下方,偶尔有宫人从那里走过,只是没有一人发现阁楼上的二人。 她的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只白皙的大手,上头放着一只木头雕刻的小兔,雕刻的很粗糙,甚至还不如她在塞北见到的那个老木匠的五岁孙子做的。 小兔子的耳朵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豁口,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杨沫怔愣地看了半晌,小小的兔子眼睛里用朱墨点了两笔红色,像是正委屈地看着她。 “沈书,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迁怒吗?” “……” “你何必还要这样做呢,你可是鸿胪寺的少卿啊……” “……” 面前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缩回去,小兔子的目光从头到尾都紧紧地盯着她。 杨沫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小兔子从沈书的手上拿了起来,右手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豁口。 她将小兔子握在了手心,往前走了一步,靠在了凭栏处。 “你知道吗,当年离开青州之前,我曾经去找过你。” 杨沫望着夜泠池上,那抹粉色的宫装一点一点的远去,隐在了树丛的后方。 “你说……你找过我?” “这件事连苏蔺如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年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她撑不住了,娘亲灵牌要钱,棺材也要钱,可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十四岁都不到的女孩子。 她所有的钱都已经丢在了那一日复一日倒在门口的那些药渣里了。 她想,最后一次,她去问沈书借一笔钱,如果能叫她的娘亲安然下葬,她余生就算是给沈书当牛做马也甘愿了。 所以她去了那个她只去过一次的沈府门前,敲响了那扇沉重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