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李昌上班的红星印刷厂,虽然比不上京市的其他几个大厂子,但那也是相当体面的工作。
红星印刷厂员工几乎都是京市本地人,关系户当真不少。
前段时间,厂子里来了个外地人,明明又蠢又废,偏偏拽的二五八万。
厂子里大家没少在背后笑话他。
李昌正好就是那群人之一。
如果之前要李昌请那人吃饭,是绝对不可能的。
今天的他却殷勤的不得了。
“嘿,阿康兄弟,”李昌给对面座的人又倒了满满一碗酒,“你尝尝咱这北方的酒,比起你们南方的肯定更带劲吧。”
被灌酒的小伙子脸和脖子都已经红了,大着舌头道:“够劲!真够劲!李哥,您真够意思!以后要是有需要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昌微微露出奸计得逞的笑,转而收敛了表情,一把操起桌上的酒瓶对瓶吹了起来。
一旁作陪的李大妞假惺惺地哭:“哎哟,哥啊,你就算心里有事儿也不能这样喝啊,这会出事的!”
那对面的年轻人一看,跟着一惊:“李哥你咋了?”
李大妞挤出了一滴鳄鱼的眼泪:“唉——我哥这是在为我爸的事生气难过呢!”
“叔那边是遇到啥事儿能叫李哥这样借酒消愁?”
鱼已咬钩,李大妞在桌底下撞了下她哥。
李昌抬起头,露出张装出来的苦瓜脸:“老弟,你是有所不知啊——”
“岂有此理!”年轻人火气重,故事没听完就拍着桌子跳起来,“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一家子!这就是看李哥你们老好人,欺负你们呢!您别气,这事儿包我身上了,明儿厂里放假,您带我去那老太婆家里,我来跟他们说说理!”
李昌原本打的就是这主意,“半推半就”着答应下来。
等第二天当真来到周洵楼下了,李昌又装起为难来:“阿康老弟,我仔细想了想,今天我不能跟你一起上去,我爸管得严,要是被他知道了,非打断我腿不可。”
“嘿,我爹妈从来没打过我,”说起这事,年轻人可就得意了,“我们家兄弟姐妹多,不过从小到大我都没挨过打,我爸妈要是生气了,会拿我那便宜二姐撒气,我做错事,只要把责任往二姐头上一推,就啥事都没有啦。”
李昌现在满心都是怎么教训周家人,可没兴趣听年轻人的废话:“阿康兄弟,你就说这事你一个人能不能成吧?我提前让大妞踩过点了,这家的男人一大早就出门了,还有那个力气挺大的女儿也不在,现在屋子里就一老一少俩女的,你能不能搞定?”
“两个女人还想为难住我啊,”年轻人拍拍胸脯,“包我身上。”
“行,”李昌用拳头碰了碰年轻人的肩膀,“你帮我出了这口气,我给你安排聚德楼的烤鸭。”
李昌倒也不怕这二五仔真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来,毕竟这里是京市,二五仔就算再横,也知道啥事是不能碰的底线。
能吓一吓那俩女的,李昌就挺高兴了。
正好,年轻人自己就是这么个想法。
他来京市不久,虽然讨了个印刷厂的工作,不过同事们没一个要带他玩儿的,昨天李昌请他吃饭,可是将他感动了一番。
在他的理解里面,一起干过酒的,以后就是兄弟了。
兄弟有难,他这么讲义气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想当初在杨花村,他被人打断腿那回,不也是为了哥们儿义气么。
姜康一面想着待会儿要怎样整治那俩女的,一面三步并两步走到了李哥给的门牌号前面。
——没错,这个被李昌阴差阳错请来教训周家婆媳的,正是姜楠曾经的七弟。
“咚咚咚!”姜康使劲拍门板,“屋里的,快出来!”
正在将冷却的药膏装罐的婆媳两人面面相觑。
“谁啊这是?强盗么?”周母看看窗外的天色,仍是艳阳高照的,“这大白天的,没那么嚣张吧?难不成又是江家人卷土重来了?”
自从江旻秋的事情之后,江家那边好像一夜之间变老实了,连带着行事都低调下来,如果不是刻意去想,姜楠都不会记起自己那离奇又狗血的身世故事。
“不可能,”姜楠淡定地从特制的瓷盆里舀出一小勺透着清新花香的脂膏,往小罐子里面填,“江家就算上门来也不敢这么嚣张,而且咱楼底下的大爷大妈肯定会帮咱拦着。”
周母这几天已经练就了一手的填充功夫,装罐比姜楠还要更快一点:“会不会是江家人专门请个陌生面孔过来避开楼下?”
姜楠把脂膏填好以后,又用勺子压平:“也不可能,江家找了一趟怎么可能找这么个蠢货?这样叫,脑子抽了才会去给他开门。”
门外,脑子抽了的姜康手都拍红了也没见着人过来开门,一个怒起就骂了句家乡方言。
姜楠手上动作一停:“这声儿咋这么熟悉呢?”
周母同样疑惑:“他刚刚说的,是我们那旮旯的话吧?”
姜楠又细细听了一阵:“这?”
她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快步走到门边:“姜康?是你吗?”
门的隔音并不多好,外头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