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安打算把他扶回房的时候,周珩突然把手里的酒壶朝那汪月亮砸去,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无寿之人,怎敢误佳人。”他跌跌撞撞的朝房里走去,边大声苦笑道,“罢了,罢了。” 陆安愣了一瞬,连忙迈步上前,扶着周珩回了房。待他出来时,一眼瞧见凌安若失魂落魄的倚在廊下拐角处,不知道听了多久。 “姑娘?”陆安有些意外,他不知道凌安若听到了多少,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到凌安若面前,“姑娘可是来找王爷的?王爷已经睡下了,姑娘明日再来吧。” 凌安若点头“嗯”了一声,轻声叮嘱道:“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是,姑娘放心。” 陆安应着微躬身打算把人送出去,却听凌安若突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安:“什么?” 凌安若:“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和他魂魄对换了?我哪里暴露了?” 陆安咧开嘴勉强笑了一下:“姑娘,属下六岁就陪着王爷了,我和王爷一同长大,最是清楚王爷不是什么会勤勉起早的人,当初贵妃娘娘哄过骂过,可都没有用,这样的人怎会一朝之间突然换了脾性?” “那你为何还对我唯命是从?”凌安若侧目过来。 “因为王爷心慕姑娘。”陆安坦坦荡荡的看着凌安若,“王爷既然敢对姑娘毫无保留,属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何况……”陆安喉间哽了一下,缓了口气才道,“何况因为姑娘,王爷才过了一年的好日子。属下已经许久都未曾见王爷这么快活过了。就这事来说,姑娘于王府有恩。” 凌安若微微摇了摇头,她这算什么恩,不过都是天意弄人,阴差阳错罢了。 “你既然知道了,记得守口如瓶,莫要告诉他人。”凌安若说罢转身要走,却听见陆安叫了一声,她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陆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想请凌安若再等一等周珩,等他想通,等他无病无虞,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霸道无理,谁的日子不珍贵?何苦误了人家花期? 静默半晌,他才慢慢说道:“路上黑,姑娘当心脚下。” * 宣王府很大,却从不吝啬烛火钱,处处暖黄的光晕浸溶在昏沉的夜色里。 可凌安若心不在脚下,她磕磕绊绊的回了房,没有打算去睡,而是拿着剪子剪短了灯芯。 霎那间,昏黄的烛火骤然明亮,照出一室的暖意。 这是凌安若第一次住在菡萏苑,说不上有多陌生,可也不怎么熟悉,就像这座宣王府一样,她既是主,又是客,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只过路歇脚的鸟。 凌安若倦怠的趴在桌上,她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了,就像手里攥着一把沙子,自己也不知道是该握紧还是松掉,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它从手中溜走。 周珩囚困于寿命,她又何尝不被囚困在上一世的仇恨里? 过往数十年,细细数来皆是抑郁不得志。 凌安若待在这诺达的王府里,偶然会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小院,整日一遍遍擦着甲胄哀叹。 那段日子里,凌安若时时惋惜为何自己不是个男儿身,她眷恋信马由缰的快乐,也惦记着驰骋沙场的纵情。苍阑山一战如同浮光掠影的一场梦,她在梦里尝到了甜头,迟迟不愿醒来。 周珩问她想不想回北境,她当然是想的,可是又好像没有那么想。 周珩于她而言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一举一动似乎都能牵着她的心神。她耽溺于他的信任,他的爱慕,以至于这个江南水乡都成了她魂牵梦绕。 可这里同样是王府高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往火坑里跳一次。 她信周珩,可她不信未来的变数。 抛开周珩的寿命不谈,他的身份,他的过往,他的仇怨皆是一条坎。凌安若不怕摔死在里面,大不了当殉情了,可她怕拖累凌府也跟着粉身碎骨。 凌安禹要她想清楚,可凌安若想不清楚,她进不得也退不得,看不见自己的前路在哪。 她矛盾的厉害,只想浑浑噩噩的过着,维持现状就好。 可世人皆如无根的浮萍,只能被水流推着往前走,她又怎会成为那个例外? 烛火摇曳在寂静的夜里,无声无息的燃至天明,留下一串串长长的泪痕。 凌安若想着想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可昏昏沉沉的苏醒时,身上并没有什么酸疼感,倒是有些气力不足的虚弱和宿醉般的头疼。 凌安若头昏脑涨的望着床帐,又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