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开始有些凝滞,陆安心里咯噔一下,不等凌安若开口,就已经跪了下去,垂头认错道:“王爷息怒,这差事是属下替她向主子求来的。当初西娅来大安的时候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什么都不懂,也学不来那些媚上取宠的事,属下看她可怜,便让她去做些杂活,后来福伯无意中发现西娅在算数上颇有天赋,属下便顺嘴同主子提了一句,这才让她去管的账。王爷若是要罚,便责罚属下吧,这不关西娅的事。” 周珩一手抵着额头,一手轻轻的桌面上敲击着,敲得陆安心里发慌,良久他才慢慢道:“本王不过说了一句,你倒是有十句在等着我。何况我有说罚她吗?你急什么?” 陆安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可听到周珩没打算处罚谁,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可那口气还没松到底,又听周珩接着说道,“不过看你那么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倒是好奇这位女子是何许人也,让希签去把她给叫来,我要亲自见见。” “啊?”陆安愣了一下,“王爷要见她?” 周珩睨了他一眼:“怎么,你不让见?” “不是,没有。”陆安回过神来,忙说道,“那属下去叫吧,希签刚回来就没怎么歇过,这事就不劳他跑一趟了。” 说罢也不等周珩回复,行了个礼就匆匆退了出去。 周珩看着陆安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满是兴味,啧啧感叹道:“傻小子,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他自己倒不打自招了。” 凌安若早看出周珩没有真的生气,不过是在故意逗人玩,也就没拦着,这会儿见人过足了瘾,才道:“那你还想怎么问?严刑逼供啊?陆安也老大不小了,碰到一个心仪的姑娘也不容易,少拿别人逗乐,没看刚才都要把人给吓死了么。” “我哪知道他那么不经吓。”周珩无辜的看了她一眼,“不过这小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闷不吭声的就给自己找了个西越媳妇。不过这姑娘是什么来路?底子干净吗?” “放心,早替你问过了。”凌安若说道,“这个西娅原先是贵族之女,后来他们那起了政变,站错了位置,家道就中落了,爹娘也被送上了断头台,唯有一儿一女在仆人的护送下逃了出来,可惜两人又在逃亡路上走散了。为了活命,西娅的侍女就借着崔氏买舞女的机会带着她跑来了大安。” “我看那孩子可怜,也就没让她去当舞女,反正她人也聪明,跟着福伯学些东西,日后也能帮着打理店铺,那些西越人总会更听自己人的话一些。” 周珩点了点头,对凌安若的这番安排没什么异议,有时候一个西越人的话确实要比东家老板的话有用的多。反正这个西娅也是回不去西越了,倒也不怕她有什么二心。 “行吧,反正陆安他自己喜欢就行,别的我也管不着。”周珩随手拿过桌上的清艾糕,一边掀开上头的粽叶,一边忍不住感叹道,“不过他这个姻缘也可真够费劲的,若崔氏没有去西越买人,西娅还是王公贵女,那他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可不是么,”凌安若说道,“要不怎么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周珩笑了一下:“我看他这事要是真成了,真得好好去月老庙里拜拜,这隔着这一洋一海的,得费人多少红线呢。” 凌安若也赞同的笑了一下。 “啧,今年清艾糕的味不对啊,这清艾草的味道也太淡了,颜色也不绿。”周珩嫌弃的把只咬了一口的糕点搁下了,拿过一旁的茶漱口。 这清艾糕算是江南各州都会的特色糕点了,也不难做,只要把清艾草榨成汁,倒入糯米粉里搅和均匀,再填充芝麻和糖,以粽叶垫底,放上炤台蒸熟就行,好不好吃就要看舍不舍得放料了。 以往一到清艾草长叶的时候,王婶就会提前带着府里的一干小丫头出去采青,每次都能采回满满一大筐,再用最上好的芝麻去做馅,蒸出来的清艾糕油绿如玉,清香扑鼻,是外面比不上的好滋味。 可今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两厢对比下,周珩不免有些遗憾。 “行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凌安若走过来,把周珩剩下的半块给吃了,也没吃出有什么区别,“今年黎州春雨泛滥,前阵子天天都是连绵大雨,等好不容易天晴了,王婶又摔了一跤,等再去采青,这清艾草早被人采完了,只能零零碎碎的凑了这么一点。” “行吧。”周珩可惜的叹了一声,可又越想越不甘心。 每个季节似乎都有自己特定的味道,像春季得吃清艾糕,秋季得吃月饼,若是缺了一季,就得遗憾整整一年。 要是没看着倒也算了,可偏偏看见了,还失望了一下,这就格外让人难受了,就像是得了一个残次品,非得补上那份缺陷才能心满意足。 周珩把那碟糕点给推到一边,兴致勃勃的倾身到凌安若跟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