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碧色,还有少年们欢快的笑闹声,奔跑声,多日的疲累逐渐从身体里清空,重新恢复到舒适状态。
冯相把杯子还给沈知澜,再次出发。
沈知澜正在小溪边洗杯子,有人小心翼翼靠过来,“那个,澜哥儿L,你认识冯相?”
他回头发现是沈玄许,沈玄许忙狗腿帮忙洗杯子,殷勤等着他回头。
“还算认识吧,之前不是冯相负责《大焱报》的事情么?碰见过几次。”沈知澜轻描淡写道。
沈玄许倒吸冷气的同时,蓦然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更狗腿了,跟着沈知澜忙前忙后的。
重新烧好热水后,沈玄许蹭到他旁边坐着,还拿出最新的《大焱报》,说是路上买的。
报纸现在十日一期,
() 分了好几个版块,有近日时事,有寓言小故事,还有提醒百姓近日春来多小虫,还有人一闻花香会打喷嚏,出门前要带好幂篱等等。
“我们一起看!”沈玄许立刻把报纸极力展开,想要跟沈知澜分享,这个姿势特别费手,但沈玄许乐此不彼。
不想拂了他的好意,沈知澜挑了一个版块看了起来,刚好是个小短篇,他读了七八行后,突然咦了一声。
这个故事.....既视感怎么这么强?
说的是某年某地,有个老财主,财主平时与人为善,跟邻里的关系处的极好,遇上荒年或者邻居不凑手,就主动借米借粮,从不收利息,邻里之间也常常称赞他是个大善人。
老财主过世了,小财主接手家里产业,恰好又是一个荒年,小财主也没什么余钱,就想着要把父亲生前的欠债收回来,走了一圈发现各个邻居都很困难,吃糠咽菜的,于是歇了要债的心思,打算自个扛过难关。然后小财主一扭头发现,对方其实根本不困难,日日吃香喝辣,只是当着他的面哭穷而已。
故事篇幅很简单,只写到小财主发现欺骗就戛然而止,给人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
沈知澜沉思的功夫,沈玄许也看完了这篇短文,义愤填膺的说,“这些人也太缺德了吧!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人家富裕时借东西,现在手头紧竟然不想还,想赖账!”
“你也看了这篇?”沈知澜问。
“刚看完,真真是缺德。”沈玄许还在生气,觉得故事里的邻居道德败坏,品行不端。
“一个故事而已,真遇到这样的邻居,有很多法子可以把债务要回来。”沈知澜安慰他,“别生气,看其他故事。”
沈玄许气鼓鼓的接着看下去,而沈知澜特意去留意了故事的署名,竟然是陈原君的化名。
陈原君在会试中展露头角,一举得了第五名,现在复习功课这么紧张的时间中还抽空写了一篇故事,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想。
不过有事也暂时看不出来,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方向。
事实上,有很多人看到这篇故事后,觉得面上有些火辣辣的,好似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了。他们去打听写文章的到底是谁,结果《大焱报》的工作人员客客气气的说,他们尊重所有投刊人的隐私。
隐私?笑死!在权贵面前,没有隐私,不肯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更大的权贵在护着他。
那些人没打听出姓名,心里就有数,这是朝廷发现了他们借了国库的银子不还,在指桑骂槐呐!
这事也算早有征兆,自从神威大将军凯旋后,户部就在紧急抽调各处的资金,要先把钱粮筹备上,到时供给边关。
从产粮低运送到边关可不是个轻松差事,准备一百万斤的粮食,路上人吃马嚼,送到后可能只剩三分之一,所以要备的充足。
一筹备粮食,动起了账本,就让皇帝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借了国库的钱不还,或者刚还上,次月又借,中间始终存在欠款,而且数额相当惊人,算出来之后,让冯相都吓了一跳。
冯相一直知道这个制度,本身也是对官员的福利,却没想到聚沙成塔,积少成多,竟然有这么大的欠债缺口。借国库银子的人里,不乏皇亲国戚和确实贫困的人,所以冯相的提议是,先敲敲边鼓,先礼后兵,再来谈其他。
这才有了那篇包含隐喻的文章。
可惜冯相一番苦心并没有被人理解,欠债人看到文章后反而生了牛气。先帝都没追究过的事情,凭什么要突然改变?就不还,能怎么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