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府,灯火初上。 明善堂偏厢最靠外的小厅里,小圆桌上摆了两盘凉菜、一壶新酒。 隔着桌子,洪范与洪福对坐。 自离开族学后,他每个月都会主动邀约请堂弟吃饭。 如是,洪福的各方面处境都有好转。 不过以往两人都是约在外头的酒肆——能在明善堂安排席面,这是洪范自金海归来后新得的“权势”。 “洪平修为达到内视境巅峰了,教习估计他再有四、五月功夫就可能贯通第一道正经。” 洪福略有羡慕地说道,打量着偏厅的典雅摆设。 明善堂的几间大小包间,向来都是供族内长辈宴请外客时使用。 以往十几年,他还未曾有机会在此享受。 “我这段时间也有些进步。” 洪福说道。 “我私下里请教习探脉;他说到年底前,我应该能突破到冲脉面。” “说不得还会比洪安快些!” 说起与亲兄长的对比,小胖子的语气克制而轻快。 “对了,我听说大公子今日带人回来了,可是事情有了结果?” 洪福看了眼族兄腰间的绷带固定,关心道。 “是的,三家的队伍都回来了,都是族中嫡长亲自率队,扫荡十日斩首数十级。” 洪范回道。 “海上飞这还不肉痛?让他们在太岁头上动土!” 洪福闻言痛快地干了杯酒。 洪范神色却无振奋。 “这些斩获大多是其他绺子的,海上飞的人收缩得很好。” 他说道,想起了十几日前被龙魂树感应到的两位神秘人。 “族里认为是万光霁为以前的事情报复,但我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范哥儿,就一群小小沙匪,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洪福笑着锤了下族兄的臂膀。 “真把咱们惹急了,只大老爷一人北上,他们就得散伙!” 洪范闻言点头,饮下杯中残酒。 在两人说话间,热腾腾的菜肴接二连三上来——硬菜方面除去整只炖烂的母鸡,还有一尾烧鱼。 两人方才动了几筷子,便听到隔壁厅里觥筹交错,议论声顺着横梁飘了过来。 “大夫人要被夺了管事之权,这事你们知道吧?” 听起来是中年男子在说话。 语气做出了“法不传六耳”的姿态,声音却大得生怕旁人听不见。 “这谁不知,据说是磐老爷和武老爷的夫人接手,但不是说是因为大夫人身体不适吗?” 另一个声音问道。 隔着一道墙,洪福不自觉停了筷子,专注侧耳。 “锦衣玉食的,哪来什么身体不适?” 第一个人果然回道。 “我跟你们说,那是她苛待了咱洪家的星君,被拿来做了交代!” 洪福闻言一怔,望向桌对面俊朗一如往昔的兄长——他知道星君权柄不同凡响,却没想到甫一继承就有这般威力! 但洪范神色依然从容。 洪家后宅的权力变化,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洪府大几百口人,除去刘婶和洪福,洪范处理其余人际关系都基于一点。 利益交换。 所以大夫人的处置,就是上回谈话中他半隐半发的试探。 魂穿两界,别无亲故,与世无纠。 此时家族对他的态度,也将决定未来他对家族的态度。 好在洪家到底是刚刚经历过血火磨砺、正处于上升期的力量,并未因洪范年少而轻视,很果断坚决地做出了补救。 隔壁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们这就不懂了。” “星君权柄虽然厉害,但惊才绝艳如惊沙公,那也是成长了十年才有威震金海的威势!” 说到这里,声音终于小了下去。 但以洪范的修为,还是能依稀听见。 “大公子最多年把功夫就能达到力境巅峰了,要是一切顺利,两三年内就入先天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想的那种事,我看绝不可能!” 声音说到这里已如蚊讷,但又迅速反弹。 “怎么回事,人来人往三四回,菜全上到隔壁去了?” 最早那位中年男子不忿道。 “凉菜都吃完了,这是让我们喝干酒吗?” 接着就是桌椅挪动,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