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时辰接近正午,洪范起身送洪磐出了书房。 庭院深深,云淡风轻。 骄阳照花,娇花弄影。 四下无人。 两人并肩刚下了台阶,洪磐却是赶出数步,反身单膝跪下。 这是族中单对族长才有的礼节。 洪范来到大华一年多,只在洪坚下达军令的时候见过。 “磐叔,这是做什么?” 洪范蹙眉,上前要扶。 然而洪磐沉身不动,只双手抱拳。 “今日受命而来,絮叨本已太多,但还有一句话,我不得不提!” 他肃然道。 洪范没有再扶,退一步侧身敬听。 “范哥儿,不止是我,远在金海的其他叔伯也知你胸有沟壑、素怀抱负。” 洪磐一字一句道,直视侄儿双目。 “可不论何时何地,还请你以个人安危为先……” “须知你之一身,于金海洪氏,已有半壁之重!” 洪范闻言,默然半晌,重重颔首。 “我晓得了。” 他正身回道,受了这一礼。 ······傍晚,洪范在朝日府内设宴。 一方面是为沈鸿与洪杰二人接风,另一方面也是介绍他们与詹元子、白嘉赐认识。 与往日不同,这回是从兴盛堂叫的菜,是以刘婶拗不过洪范意思,也入了席。 沈鸿依旧留着光头,也依旧豪爽,与詹元子聊得颇为投机。 反倒是洪杰有些拘束,无法把洪范当做同辈。 酒足饭饱后,西京城已被笼在月下。 洪范送回洪磐,回演武场加练了一个时辰的控沙。 自井水处冲了凉,他沿侧花园回屋,却见一人独坐亭中、正随手往池里洒着鱼食。 “嘉赐,今日怎么有此闲情?” 洪范唤道,步入亭中。 水中千红霎时涣散。 “其实没有闲情,只是有些事还未想明白。” 白嘉赐摇头道。 洪范在亭中坐下。 片刻宁静后,锦鲤们又在水面汇聚,争抢起仅剩的漂食。 “今日申时(下午三点),我去了明月楼,见了红荔小娘子。” 白嘉赐突然说道。 “一间狭小静室,一桌小食,一壶梨花白新酒,总共不过一个时辰。” “我还专捡了一日间最便宜的时候去的,仍然花了六两银子。” 他说着,笑容绽开片刻,很快又隐去。 “看你这样,是聊得不好?” 洪范问道。 “原本是好的。” 白嘉赐回道。 “只是我后来忍不住又问了上次的问题。” “你是说,她为何想当花魁?” 洪范回过神来,接口道。 “对。” 白嘉赐点点头,看向洪范。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乞巧节那日的三位花吟都还是处子——因为寻常歌姬卖的是姿色,花魁卖的是风雅。” “难怪她想当花魁。” 洪范恍然道。 “是啊,当了花魁,便不用随意接客了。” 白嘉赐话音幽幽。 “但西京几条烟花巷,足有数千女儿。” “花魁人人想当,一年却只一位……” 他说到这里,扭过头,嗤笑一声。 似乎在笑红荔,又似乎在笑别人。 笑声弥散,园中更寂。 “洪范,你练武几年了?” 白嘉赐突然发问。 “快四年了。” 洪范回。 “我有六年了。” 白嘉赐垂下头。 “从前在灵犬门只闷头练,什么都不想。” “可最近,我时常泛起一个念头——我究竟为什么要练武?” 洪范没有再说话。 他能听出来,白嘉赐并不需要别人的回答。 风从指尖溜过,微冷。 两人便这样默默坐着。 直到鱼群散去。 直到月上天中。 直到园中起了簌簌铮铮之声,如波涛惊夜。 “入秋了。”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