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事。 信是阿兄替爹爹代写的,除了报安,信中还提了几次,让她好好在宫中侍奉,莫要探究以往之事,以免无意惹怒圣上,触及逆鳞。 “爹爹和阿兄无事便好。”她喃喃自语道:“莫要探究以往之事……”她如何能做到。 “……”柳如蓁觉着有些不对,但总说不出。 不过还好,总算是熬到了次日薄暮时分。虽说入了早春,但天还是暗的早。不及戌时,日已垂西边,各处也掌上了灯。 到了时辰,打了戌时的更,见阁内侍书和庆德庆海两人皆已离去。柳如蓁便下了楼。 少年外披着件素蓝薄披风,一条深蓝织锦制的抹额围勒在额前,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带有墨字的浅青色帕子。 “你终于来了啊……” 话音了,柳如蓁有些愕然地愣在原地。 他平日里假惺惺的姿态已是不再,凌厉取之。她也还是第一次听他语调如此寒津津。 从前“姐姐”两字喊的有多热情,今日这“你”字就有多疏离。 其实这股冷意,梅林初见时便察觉了,她也知宋宸并非什么赤诚之人。只是此刻,冷意似乎更甚。 柳如蓁倒也没有示弱,稳了稳神,径直上前开门见山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并未答,而是将帕子收好,从手边的书底下抽出一开了口的信封递给她:“放心吧,我没看过,只是叠成块那样好藏些。” 柳如蓁警惕地接过信封,看了眼信封面上的字迹亦是阿兄的,这才收下,冷不丁道了声:“多谢。” 宋宸听闻,嗤笑道:“姐姐的诚意就这?” “殿下要如何?”柳如蓁微仰脸道:“殿下是要奴婢做什么事吗?” 她也想知道,宋宸究竟想干嘛。 “嗯。”他的声音稍微放柔了些,眸子深邃如浓墨绘夜,直直盯着她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殿下认为,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 语意尽,宋宸眼珠一转后,缓缓道:“等你放下戒备,不再防着我时。” “……” 柳如蓁顿了片刻,宋宸见她迟疑地立在那,又道:“与人交,信为本,亦是相之者也。” “难懂不是吗?柳如蓁?” 话音犹未了,柳如蓁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好。殿下说得有理。不过时辰已到,奴婢告退了。” 言罢,不由分说转身离去。 背后却传来:“你……小心一下老疯子。” 柳如蓁不解回头,蹙着眉道:“殿下这是何意?” 不知为何,宋宸欲言又止,面色有些难看,最终,也只是草草说了一句:“反正你别听那老疯子的话就是了。” 老疯子…… 钦安宫那位要是知道自己亲幺子给自己添了那么个诨名,不知会不会气得心口发闷。 等等…… 柳如蓁坐在床沿,想着想着,忽而觉不对劲。忙忙从枕下拿出阿兄给她写得家书,又细细地读了一遍。 “以免无意惹怒圣上,触及逆鳞……” 为何会牵扯到皇上,再怎么样,她此次修史出错,也是柳家和司马家两大世家间的恩怨,皇上作为局外人,为何会触及他的逆鳞,最该动怒的难懂不是太尉司马徽吗? 这让她不经意间想起方才宋宸对她的提醒,或许皇上,与此事有牵扯? 她如今也不敢妄下定论,但能肯定的是,爹爹和阿兄似乎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到底是谁在房陵和庆宫中传递消息。 宋宸吗?可单凭他一人,势单力薄,绝对不可能。 原是想再探探宋宸,可不料那此夜话后,此月下半旬,柳如蓁就再也没有见过宋宸了。他那罚抄不尽的宫规似乎抄完了,藏文阁里,也没了少年皇子的身影。 同人间蒸发般。 转眼到了四月初旬,春意正浓,暖日渐近,垂柳吐嫩叶,偶有闻莺啼。因红梅已有凋零之意,钦安宫各角的玉壶春瓶也没再摆梅。 柳如蓁擦拭着玉壶春瓶,座上的帝王在正殿中看折子。 她借冰要了几日的假,藏文阁那边誊抄也停了几日,于是便留在钦安宫里侍奉着。近来细细观察之下,钦安宫这位似乎并无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她心里忖量着,自己是否有什么纰漏。忽听外边的小太监扯着嗓子喊道:“二殿下到——” 二殿下,是宋烨。 不由得她作出反应,一双褐色鹿皮鞮就已迈入殿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