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之后的风寒高烧来势汹汹, 元夕沐浴之后便睡得昏昏沉沉,即使听到说话声, 也睁不开眼睛, 只是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她醒来时,头顶滚烫,嗓子也干疼, 连吞咽都觉得艰辛想吐。
冬柔在床边伺候着,看她醒了欣喜道:“侧福晋, 您终于醒了, 方才奴婢唤了您几声请您起来吃药,您都不曾回应,每每都是眼皮动了动却睁不开,还好您醒了。”可把她吓坏了。
“你……咳咳……发生什么了没?”
冬柔慌忙给她端杯热水润嗓子, 怯声道:“那个撑船的太监没了, 在荷塘里淹死了。”
闻言, 元夕震怒, 那人毫不犹豫落水, 并且游走,肯定是擅长游水的。如今没了,只怕是被人灭口。她气道:“该死——咳咳咳……”
未曾说完,喉咙便阻止她发言, 咳嗽时甚至有两分欲干呕的感觉,又咳又干呕, 让她直接难受得红了眼眶。
“侧福晋,您快别急了。方才大夫瞧了, 您感染了风寒, 嗓子也哑了, 最近本就吃得燥了些,喉咙发炎,您可千万小心养着。”
元夕无奈地倒下,埋在薄被里,哑着嗓子道:“让那拉嬷嬷和园子里的管事一起调查吧,我是没气力了。”说着,她又昏沉地想睡。
“侧福晋,您可别睡了,先和点粥,然后吃了药再睡。”
确实,不吃药身体怎么会好呢,元夕还是听劝的,便乖乖爬了起来。
*
曾经跳水后的小太监游上岸之后,迅速甩干身体,寻找一些几乎没有人行走的偏僻路径逃走。
到了约定的偏僻角落,早有两个太监在等着他,如约而至,双方都松了口气。
“成了?”对方问道。
“自然,侧福晋在荷塘中心落水了。只是侧福晋会游泳,恐怕不会没了性命。”小太监有些不安,担心因此被克扣要到手的银子。
“无妨,落水后终究是要吃药的。你这眼神是何意,无需担心,我们主子不会少了你的银子的,你家里的老娘也能拿到钱治病。你出府之后赶紧治好你老娘的病,带着她离开京城!对了,刚才有没有说漏嘴,侧福晋和她的宫女有没有起疑?”
“没有!我嘴严着呢……就是有件事有点奇怪,侧福晋好像知道我的脚下有问题,但是她似乎过了一会儿才让我开船回去,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可若是发现了,她为何没当场揭穿?
接头人皱眉:“……算了,反正成功掉下去就行!”
小太监松了口气,猛地想到:“不对,现在走的话,之前给奴才的银子还在房间里,我得回去拿。”
“确实,我们陪你一起去,免得你一个人看着起疑。”
因着天气燥热,小太监这一路跑来,身上太监服几乎已经干了,看着外表倒是不起疑。只是衣服上的泥点、头顶的碎草看着扎眼。
接头的两个太监,一个给了他帽子,一个给了他干净的太监袍,简单地打理之后,几人赶紧回到太监房。这时候元夕尚且在荷塘里扑腾,太监房里其他人也基本在当值,三人小心地混进去,接头人看着小太监小心地撬开炕下的砖块,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两块金元宝和一条手绢。
手绢上有标志性的绣花,有心人一看就知道背后的主子是谁。
这块手绢刚露出来,小太监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便感到脖颈一痛,重重地栽倒在床上。
在他昏迷之前隐隐听到几句话……
“这小子藏得深,可是还是蠢,这样的把柄,主子怎么允许他留着?”
“还想给老娘治病,他老娘前天就病死了。”
“赶紧拖走,别耽误时间!”
……
*
元夕睡得很不安稳,似有行礼声,似有人摸她的额头,有人说话、有人应答,眼前更有光影晃动,她似是在梦里,想睁眼却又睁不开,迷糊了许久,才终于清醒过来,脱离了梦境的禁锢。
眼前是一个杏黄色的背影,肩宽腰窄,那人的声音压抑着怒火,音量却不高:“……死了?死了就查不出来了么?若是半分都查不到,那就陪着他一起淹死在池塘里!侧福晋喜欢泛舟为何不日日检查木船,身边人为何不找固定的人划船?做主子的性情执拗为何不劝诫……”
元夕听得头昏脑胀,脑子里在想事儿,眼睛却又不自觉地闭上。她约莫是发烧了,所以才觉得昏沉……她糊涂了,她确实是发烧了,睡前还喝了药,自己竟然都忘了吗?
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元夕只觉得眼前忽明忽暗的,再睁眼,男人正在感受她额头的温度,见她睁眼,缓缓收回手,叹道:“划船好玩儿吗?”
她现在还有些糊涂,睡得太久了,本来又在发烧,脑子里都是混沌的。
“这时候不能说点安慰人的话吗?”声音又哑又软,低低的,像是只乖巧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