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城破?
听见传令兵的禀报,姬嘉树险些没有站稳。
长城的作用就是为了保护山城,山海关的城门被人从内部打开,那和城破几乎没有区别,等于他们会被内外夹击。
“春华!”许义山在背后撑住了姬嘉树,对传令兵吼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城门怎么会被人从内部打开?”
山海关城内有点财产的人几乎早就逃空了,又戒严了好几个月,怎么可能会有叛徒混进去?
“是谁?”
姬嘉树一把抓住传令兵的领子,“什么人打开了城门?”
“是……是北魏守军,”传令兵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他们说太子妃一介外姓女流,不配掌管兵符。又说是北魏王后牝鸡司晨,所以北魏王的身体才会日渐愈下,他们是耶律家的忠臣,要为耶律家清君侧……”
“混账!”
姬嘉树一拳死死砸在龙鳞岩上,鲜血从指缝渗出。
“什么忠臣?那些人不是北魏守军,是西戎人的细作!”
姬嘉树几乎可以肯定那群守军的真实身份,根本不是什么北魏人。
北魏朝廷当初就差点被西戎渗透,如果不是北魏王后冯燕力挽狂澜,北魏王耶律朗就彻底交代了。
耶律朗虽然捡回了一条命,渗透进北魏朝廷的西戎势力却没有彻底清除。
这也是为什么姬嘉树不同意调外围的北魏守军进山海关的原因,国家动乱之际,边关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调来的军队都是些什么货色,万一混入细作就糟了。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
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什么牝鸡司晨,什么女人不配掌兵符,不过是贼人作乱的借口。真正的北魏忠臣,怎么可能在西戎人进攻长城的时候打开城门?
姬嘉树愤恨不已,更是心急如焚,“太子妃怎么样了?孟诗她怎么样了?”
那群叛徒打着既然那样的口号,此时在城中的孟诗就是众矢之的,岌岌可危。
即便孟诗身手不凡,但也抵不住成千上万暴徒的冲击。
“那群暴徒冲击了山海居,太子妃殿从楼顶跳到了流云楼,”传令兵刚从尸山血海中逃出来,整个人几近崩溃,“流云楼的暗卫和山海居的高手们拼死保护太子妃。只是……”
“只是什么?”姬嘉树声音颤抖起来。
“那群暴徒煽动了百姓,说是女人掌兵违背天道,杀了太子妃,西戎人就能退兵……”
“城内的百姓们已经将流云楼团团围住,太子妃不忍对百姓下手,眼看就要……就要撑不住了!”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一群畜生。”
姬嘉树发现人在愤怒至极之时,反而会失去发泄怒火欲望。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这样的声音了。
他无力去怪罪民众们的愚蠢。这些天来因为西戎军的围困和大量守军的进驻,山海关内的粮食和物资被大量掠夺,民众怨声载道,城内百姓的情绪已经到达了一个极点,急需发泄。
那群暴徒的言论,就是给百姓们的怨恨提供了一个缺口。
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此时需要一个可以去责怪去怨恨的对象。
如今的孟诗如此。
曾经的少司命和大司命也是如此。
世世代代承继天命的王族男人们不能怨,那么能去怨恨的,就只有那些突然出现的、没有根基的女人。
毕竟人挑柿子,向来挑软的捏。
这很合理,对吗?
对个屁!
姬嘉树松开传令兵,拄剑猛地站起身,看向城墙下密密麻麻的西戎兵,咬紧牙关。
腹背受敌,没有能调走的兵力,如果他现在离开……
“嘉树。”
之前一直在城墙前奔走的陈子楚走到他面前,脸上是少见的严肃神色。
“你去吧。”
“子楚?”
姬嘉树一愣,“可这边……”
陈子楚伸手摘下姬嘉树头上的头盔,戴到了自己头上。
“我赌上我们陈家满门忠烈的名义,在你回来之前,绝不会让这堵墙被攻破。”
姬嘉树怔怔望着好友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南楚大司马。
“我也同样可以保证,”许义山望着姬嘉树的眼睛,眼里是满腔怒火,“孟诗绝不能出事。”
如果孟诗出事,他们不仅不能向耶律华交代,无法向嬴抱月交代,无法向全天下的女修交代。
更无法向这天下的公道交代。
如今兵力吃紧,他们无法回身去救,如果有一个人能单枪匹马地救出孟诗,那就只有姬嘉树,只有南楚的春华君。
“我明白,”姬嘉树脱下身上沉重的铠甲,恢复一身白衣。
“等我回来。”
“我会带她回来。”
……
……
这不是孟诗第一次见到城破。
山海关城破的画面曾经是她童年时最深的梦魇,却也是她生命中最大的转折。
在她从耶律华手中接过兵符入主山海关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