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今年有几个修行者能做完今年的试卷。” 考舍边的门楼上,有两位中年的官员负手而立。 寒山书院考舍聚集成排,在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总共建有四座高高的门楼,门楼的样式类似于瞭望台,立于其上能够看见整个考场内的情形。 负责兵法考试的官员们大多聚集在南边最大的一座门楼上,其他三座门楼由眼力极佳的武官把守。 此时南边的门楼上,两位为首的副主考正在交谈。 “陆大人这么说的话,看来今年的试卷是不简单了,”钱伯方瞥了一眼身边的王九渊。 虽同为副主考,在在第二轮兵战之中他们两人却各有侧重。王九渊作为寒山学士,负责第一门兵法的测试,而他作为东吴官场新人,负责不被世家大族看重的第二门摔跤的测试。 国师东方仪只会在最后一门骑射举行的时候出场。 故而纵然他是考官,但到现在钱伯方却连兵法的试卷都没能看见,试题全部由王九渊和他挑选的武将一同所出。 “难倒是不难的,”王九渊捋了捋唇边的长须,俯视着门楼下打开试卷脸色发白的修行者,嘴角露出一丝自矜的笑意。 他呵呵笑道,“毕竟都是些只懂纸上谈兵的小儿,老夫也不会怎么难为他们。” 这可难说。 钱伯方凝视着王九渊嘴角难掩得色的笑意,就知道今年兵法的试卷恐怕要糟。 “再难也比不过王大人当年考的兵法啊!” “就是,和成为寒山学士比起来,这点考试算什么……” 就后面传来其他官员的附和恭维声,钱伯方闻言眼中滑过一抹暗光。 寒山学士。 这在东吴,是一国官职,更是一种荣耀。 在大秦建国初年,大司命林书白曾向太祖皇帝进言,希望以考试的方式选举官员,推出一种名为“科举”的制度,但林书白此举受到世家大族的大肆反对,对她的弹劾雪片般飞到太祖皇帝的案头,贵阳城内的贵族甚至罗列了她的十大罪状,将其称为祸国妖女。 最终科举制度不了了之,嬴帝驳斥了林书白的奏章,唯有磨炼修行者的初中高三阶大典留了下来。 但科举虽没推广到全国,赵暮人的父亲,上一代东吴王却吸收了林书白的部分提案,在东吴境内设立寒山学士,以寒山书院为基石,以考试选拔官员,能通过所有测试的学子哪怕出身贫寒,也能受封寒山学士进入朝廷做官。 此举之所以没有受到东吴世家的反对,是因为寒山学士的人数极为有限,成为寒山学士的考试被称之为寒山选士,每三年选一次,一次只选三人,平均一年只出一个人,大部分还都是世家子弟当选。 平民如此之少,是因为寒山选士的条件过于严苛,不仅要会文,还要会武。 钱伯方就听说过,成为寒山选士的考试里有很重要的一门,就是兵法。 “王大人当年参加的那届寒山选士,出的兵法题据说当年的陛下都没做完……” 钱伯方眸光微深。 赵暮人年轻时是东吴第一名将,连他都没做完,可见兵法试题有多难。 “那王大人岂不是比陛下……” 说话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打嘴告罪。 “那都是多少年的事的了,有什么好提的,更不可妄议陛下!” 王九渊向拍马屁的下属呵斥道,但钱伯方看得清楚,王九渊虽口气不满,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钱伯方深吸一口气。 他和此人共事不久,但却也明白此人有一特点,那就是此人虽然的确是有大才,却喜欢卖弄才能。 中阶大典已经六年没有举行,六年前那次考的是策略且是赵暮人亲自出的题,王九渊显然是第一次捞到出题的机会。 钱伯方已经差不多能猜到这位恃才傲物的儒将会将兵法试卷出成什么样了。 日上中天,考试刚进行到了一半,楼下考舍内不少考生却已经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以修行者的眼力甚至能看见考生桌面的试卷上有大片大片的空白。 “真有意思,这北方的考生大部分是空着前半段,这南方的考生是空后半段,”有官员们看着这一幕奇道。 “这是因为前半段考的是兵书上内容的问答,后半段是实战的题目,”王九渊看着考场内的惨状,悠悠开口,“这届看来也是不行啊。” “南方修行者大多熟读兵书却缺乏实战经验,北方修行者重实战却懒得背兵书,”王九渊煞有介事地摇头,用劲说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战场上一个都派不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