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见到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某个时刻,驾驶最前方汽车的炊事兵伊万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位年轻的小伙子有着典型的雅努斯北方人面孔,翘鼻子,碧眼睛,脸庞的肤色较白,长着细微的绒毛,头顶的金黄色头发却被剃光了一大块,并缝有细细密密的针线。
在去年底,伊万被诊断为脑部恶性肿瘤,因而从部队退役,他有寻求过一位私交不错的医生朋友进行开颅手术,但在初步的尝试后,医生选择了终止并缝回伤口,并坦言如果选择保守治疗的话,可能还能多活两个月。
在经过一番心理波折后,他选择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去看一看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有违常理的未知事物——哪怕同样伴随着恐惧与痛苦,有些人也无法容忍,以既定可见的方式迎接千篇一律的命运。
“我之前听说,接近这些异常地带的边界时,可能会看到一些怪异的薄膜或水汽状物质,天空看起来也有一些特殊.今天我们从越过那个悬崖往下开始,也开了近两百公里了,难道现在还在正常的区域吗?”伊万单手扶住方向盘,举起了挂于胸口的望远镜。
此时已到下午,烈日偏离了高悬的头顶,又躲进了厚重的锈红色云层,众人看到前方视野接近尽头的地方,地表的植物逐渐多了起来,视线所及之处,开始有了些孤零零的大树。
地表也似乎不再干枯粉碎,一路所见的坑洼河床的底部泥土已经有了湿润的褐色,个别地方甚至还积蓄了浅浅的水坑。
这不能再称作为“荒漠”,充其量是“荒原”。
“不是所有失常区都有诡异的边界。”坐在前方副驾上的博尔斯准将说道。
他脖子上同样挂了副望远镜,手里则握着一张曾经的费顿联合公国地图,位置放大集中于缇雅城以西,此刻,手上正在写写划划,时不时做个标记。
至少在现在,辨认方向还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他不断更新着地图的外沿线,预估着驶出的里程,并将一些富有辨认特征的地理因素在地图上注明:
“实际上,从情报统计来看,失常区有过半数的地方都看不到明显的边界,而且,处在扩散前沿的A编号是指‘不连续’的意思,异常状态的地带只是如气泡状分布。”
“嗯,大概率上,我们已经进入A区域了。”副驾的图克维尔主教也开口道。
这一句话让众人原本只是有些紧张的心理状态,变得如临大敌了起来,第一次亲临这传闻中的未知地界,包括两位司铎在内的队员,都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枪械并摆好了阵势。
——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先倾泻一梭圣光加持的子弹过去。对于神父和军士们来说,在心底预备这样应对的场景,总是能让人心中踏实的。
如此一路紧张地绷到日落时分,太阳西沉。
车队停下后补充起燃油,几位军士跳下车后,都把手中解除了射击保险的施麦斯18型冲锋枪重新恢复了原状。
行驶至今,众人根本没看到任何称得上怪异的事物,自身的状态也感觉良好。
甚至于在地表的植被变多、色彩变得丰富,并出现了起伏的山川与水体后,视觉上没那么单调,风景还更为壮丽辽阔了些。
大家唯独有瞧见过两拨人群,远远地看见。
应该是一些受神降学会教义影响、结队进入“天国”的民众。
在视野开阔的荒原中,他们看起来就如同在天际线边缘爬行的一队蚂蚁,同己方并未有任何接触的空间和可能性。
独臂老司铎杜尔克回望方才行驶过来的荒原,觉得它在暮光中显现出了更加丰富的色彩。
“主教大人,进到这里面时,没有说一定要唱歌吧?”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再次打破沉默。
神降学会在教义中宣称“每个离开尘世的人都在欢歌”,甚至列举了种种不依照此方式致敬后的可怕后果,在一些传播资料中还附有不忍卒看的图例。
神圣骄阳教会的调查小队自然将上述论调无视了。
但凡脑子正常一点也不会去模仿密教徒的做法,谁知道那引来的是什么东西的关注。
“那是假师傅们所谋定的暗号。”范宁活动了一番长期维持坐姿的手脚,“正常的官方渠道情报中没有这种奇怪的规矩,不过那几条已经明确的探索经验,不到极端情况的话,还是得尽量遵循着来。”
特巡厅在这些年的研究中积累了一定的收获,尽管核心的情报不会透露,但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项,他们还是在讨论组内做了通报。
范宁在出发前将其梳理了一番,再结合教会自身在外沿的一些粗浅探索经验,大概有这么几条:
第一点是说“失常区不是梦境”。这里和正常的外部一样是明确的醒时世界,由此延伸出的一条重要注意事项,就是不要入梦,因为“蠕虫在梦里更为可怖”。
由于睡眠必然伴随着不可控的梦境,在以往,这与“不要睡着”是等价的。
但后来特巡厅的蜡先生利用“鬼祟之水”找到了一个能有效抵抗蠕虫的办法,这让调查者得以适度睡眠补充精力,为进一步深入探索提供了机会。
第二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