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前后的日子,安宁难得清闲,除去必要监考的时间,她一连好几晚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 她在研究去山上的逃生路线是否可行。 周日晚自习前,无人光顾的画室突然被敲响了门。 第一遍敲门声响起时,安宁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抬头看了眼时钟,又拿起蘸满颜料的画笔往纸上抹。 隔了几秒,敲门声再度响起。 安宁这才起身,抽了张纸擦了擦手,打开了门。 看到来人,安宁愣了一下。 方瑾和张蕊蕊结伴出现在她面前,一个笑嘻嘻的,一个只是谨慎地望着她。 方瑾先是有礼貌地问了个好,随后拉拉张蕊蕊的胳膊,说:“我就说安老师一定会在这里吧~” 张蕊蕊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有事情找我?”安宁垂下眼,温和地问道。 张蕊蕊抬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方瑾答道:“老师老师,面试您不来吗?” “面试?” 安宁又回眸望向画室的时钟,分针停留的地方恰好站着一只绿色的小鹦鹉。 这天是社团招新的日子。 她差点忘了。 安宁低头看了眼自己沾上颜料的手,尴尬地笑了声:“我这就来,你们先去吧。” “好嘞!”方瑾展现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张蕊蕊抿抿唇,也挤出一个微笑,被方瑾挽着离开了。 学生走后,安宁揭起挂在椅子旁的米白画布,往那张未完成的画上一蒙,随后去洗手池前洗净手,关掉灯,临走前又朝画室内望了一眼,才拿出钥匙锁上门。 没了室内光源的小画室里,窗外月光逐渐渗进来,如一条银白的河流。 安宁不免又想起那个萦绕在脑海的电影,星球爆炸前夕的不安如一把刀架在脑后。 那日是她最后一次看见张蕊蕊的笑容。 * 月考分数下来那天,高一走廊又沸了。 方瑾656分,成绩下来当天,英语老头就举着卷子来找方瑾算账了。 “你这丫头!考前我怎么告诉你的?来,你当着同学的面复述一遍。” 方瑾:“保持卷面整洁干净,字迹不要求美观,但必须清晰,最好写印刷体。” 老头掸掸卷子:“你看看你这作文,当是在写书法比赛呢,需不需要给你裱起来啊?” 随后,他对着全班说道:“所有同学都认真听好了,高考前,一定要万无一失,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啊,我不管你们那套自由啊天性啊什么论调,考完试你们爱怎么写怎么写,用毛笔还是用金笔,写什么字体,都没人管你!” “但是,现在不行,在我这儿绝对不行!” 他高声说着,手指在空中挥舞,又转向方瑾:“我本来都想给你作文打零分的,哼,别小看了一分的差距,极有可能跟名校失之交臂,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说罢,他气愤地扔下卷子,离开教室。 周遇倒向椅背:“呼——老头发起飙来可真吓人啊。” “我要是老师,看到这么个大学霸,肯定得捧起来夸。这老头可真怪,考的分越高,越爱挑你的刺。”雷好帅咂舌,颇为同情地摇了摇头。 方瑾坐下来,耸耸肩:“他说的也没错。” 周遇愁眉不展:“哎唷,你挨完训,下一个是不是就得轮到我了……” “这次考烂了,特别特别烂。” 周遇悲哀地看着这次月考的成绩,别说那三大美院了,就算普通美院都悬。 “对了,蕊蕊,你考多少名啊?” 雷好帅:“她呀,肯定比自己估的分要高。” 方瑾偏头看去,静静等张蕊蕊说话。 “不好。”蕊蕊声音冷冷的,抬手按住了答题卡。 “哎呀,大家都报了分,你就别挡了,我们这里除了方瑾,没有能考得过你的。” 周遇撑着胳膊,将半个身子朝前探去,伸手去够张蕊蕊的成绩单。 “霍,607。” “多少?!”雷好帅嗷了一声。 周遇悻悻地坐回凳子上,语气也降了几度:“这不挺高的嘛,比你估的分高出来20多分呢,还有什么难受的。” 张蕊蕊低下头,执拗地攥着一支红笔:“有好几道题不该错。” 雷好帅仰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