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叹一声,呼出胸口积攒的浊气。
“我以为孟家和禹王府是一样的。”
“只是孟家世代簪缨家风严谨,规矩森严,长辈爱护之心,稍显内敛,可尽管内敛,若子孙受到伤害,也绝不会为了顾全大局,而让小辈委曲求全。”
“孟家也确实那么做了,可那么做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利用孙辈之死,在某一天达成所愿?!”
“为了达成目的,他们宁可和杀子杀孙之人,日日生活在一起,带着假面与他们虚与委蛇?”
想起那一家的虚情假意,许沁忍不住嗤笑起来。
也不知道孟太师见到那两个不孝子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展露微笑的,更不知孟首辅日日见杀子仇人在跟前谈笑风生,是怎么忍住不动杀心的。
孟家——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表面父慈子孝,实则各怀鬼胎。
簪缨?
这算什么簪缨氏族!
不过是群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魏家纵然狼子野心,却也绝不会叫族中小辈忍气吞声,任人欺凌!
以孟家的权势、地位,不是不能为枉死的孟三郎讨回公道,只是他们不愿意为他牺牲掉自己的利益罢了。
想到此,沁嫔不免就想起了一块儿免死金牌和那三个不为人知的条件。
孟太师压下真相,不是为了息事宁人,而是趁机把握机会,在适当的时候换取同等的利益。
她几乎能想象,孟三郎之死的真相被捅破时,孟家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疯狂叫嚣。
许沁笑声低沉,如鬼如魅,目光也逐渐从惊诧转为冷漠,直至漠然。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今后在后宫中见到了孟贤妃,务必谨言慎行,切莫摆脸知道吗?”
沁嫔神色恍惚的转了过去,见郝雨眉心微拧,眼底露出担心,随即说道:“你这性子,想什么,高不高兴,全摆在脸上!若是因孟三郎的死对贤妃摆脸子,你觉得她会察觉不出吗?”
“别忘了你父亲可是知情者之一!”
沁嫔一怔,下一瞬情绪骤然激扬,“怎么?她难不成还想弄死我吗?”
“她现在没有这个想法,但难保以后不会有。”
“……”沁嫔的脸转瞬发白。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郝雨缓而说道:“有些事情你我都清楚,现在的情形,你我都对她构不成威胁,她自然乐意与我们做姐妹。
可你一旦拿孟三郎的事去刺激她,触及到了她的利益,你觉得她能容忍吗?”
“别忘了,你父亲是知情者这件事孟家都知道。”
慢慢的,沁嫔那张煞白的脸流露出一丝惧怕。
一时间,偌大的宫殿,落针可闻。
无言的肃穆,萦绕其间。
唯有沉闷的呼吸,在彼此之间,来回响应。
许久,郝雨才说:“皇上多疑,忌惮禹州,害怕禹州王拥兵自重,这么多年陛下都在寻一个理由。”
“沁儿,千万别让你成为那个理由。”
许沁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完全没想到郝雨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沉默了,她知道郝雨说的很对。
自她为了禹州,为了父王进宫的那一刻起,她便身不由己了。
“其实这后宫中的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样的。”
郝雨微微抬起了头,似是要透过窗,去见外头的那片飓风暴雨。
听着外头清脆的雨声拍打在窗,她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后宫的女人进宫或为权势、或为家族,进了宫封了位,位份有高低,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进了宫,代表的便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郝雨深深地望了许沁一眼,“你生来便是郡主,或许有很多人羡慕,但你肩上扛着的苦只有你一人知道。”
“身为皇族,尊贵高傲,却也失了自由,这个身份,这份责任,不是你能轻易推脱掉的。”
“所以沁儿,你的所言所行不仅仅代表自己,更代表禹州的态度,顾全大局,或许对别人没用,但对你一定有用。”
“因为你的身上系着禹州千千万万生灵的性命,皇亲贵胄不是这么好做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你比我懂。”
“我……”
郝雨的话如天雷贯耳,让许沁惊得回不过神。
看着她怔怔出神,郝雨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包裹着她敏感的心。
温暖的手落在沁嫔手上,微微发烫。
她说:“你的身份,赋予了你荣耀,也赋予了你责任,你要明白,这份责任,是你要用一生去承担的。”
“而你做的一直都很好。将来也会更好。不必害怕。”
许沁鼻尖没有预兆的一酸,眼眶陡然泛红,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从心底处涌了上来,让她有些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住情绪,扭头看向另一侧,只是扭头低下的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她的眼眶里落下。
她低着头,缓了片刻抬起,望向郝雨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说得对。”
“我生来便是郡主,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