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消散，阳光又似昨日那般明媚，镇子也恢复了喧闹。 外出夜巡的师兄跟丢了妖物，据说一抹鬼魅的妖影在镇子里毫无章法地乱窜一气，在日出前返回院子消散不见了。这就怪了，我和师兄布置的阵法没有丝毫反应。 “几日未阖眼了，昨晚还耗费灵力寻妖，为什么不休息一下，我自己去买包子也是一样的。”我被身旁的姜昊羽传染了哈欠，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师兄说最好结伴行动。”姜昊羽又打了个哈欠。 卖包子的大叔今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算帐时手忙脚乱的还算错帐。 “大叔，您女儿今日没来帮忙吗？”我忽而想起昨日卖包子的是位妙龄少女来着，那位少女手脚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在铺子里帮忙。 “哦，她身体抱恙。”男人眼神躲闪间就要收摊了。 “跟着他能有什么用，他身上没有妖气的痕迹，怎么，你要给他女儿治病吗？”吃过包子的姜昊羽现在彻底清醒了。我们猫着腰悄摸跟着卖包子的男人。 “反正现在没有任何进展，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罢了。”说话间男人已经拐进小巷子尽头的院子里了。 院子很干净，像是刚打扫过。 “不对呀。他女儿不是生病了吗，为何不在家。” “有淡淡的血腥味，院子一角有反复冲刷的痕迹。”姜昊羽的手扶上剑柄。 在大块头用灵火威胁下，男人颤抖着说起青芜镇的传说。 青芜镇过去还不叫青芜镇，是个破败的没有名字的小村子。村民们贫苦，但还在辛勤地种地维生，哪知上天无情，一连几月都没下过一滴雨。眼见着庄稼都要干死，村里来个能通神的年轻人，他起坛做了场法事，雨立刻来了。庄稼保住，村民能活下去了，他们推举年轻人成为村长。后来村长说神仙赐给他们雨水，现在要祭品，没有祭品村子将会降下大灾。一开始村民不信，谁知第二天村里的牛羊全部被刨开肚子，脏器都被掏空了。村长说这是神仙的惩罚，如果不献上祭品，下一次被剖开的就是他们了。村民们很惶恐，只能献上了祭品，那是神仙收下的第一颗人心。从那以后，村民们在惶惶不安中每月献上一颗心。虽然众人生活在不安中，村子却在神仙的保佑下越来越富裕，直至发展成青芜镇。渐渐地，人们已经习惯了每月献上祭品，甚至有人以这件事为荣，觉得这是为镇子的繁荣献上自己的亲人。 荒谬至极，听着男人似真似假的话，我刚吃进去的包子都要吐出来了，姜昊羽的面色也很不好。 “这是她应该做的，说不定她现在成为了神仙的座下童女呢。”男人满脸泪涕，一直用手挡住向着自己而来的灵火。 “你们是怎么选择祭品的”姜昊羽收回手心的火苗，用剑柄抵着男人的心口，“那个村长现在在哪？” “那个村长早在几百年前就过世了，祭品是神仙托梦选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男人说着说着就疯癫地抓挠起自己的脸，直到血肉模糊才作罢。 必须找到那个传说中的邪神，才能终结发生在这儿的荒唐献祭。 云雾像溶入了案头打翻的乌汁，缠绕攀结成镣铐，无声无息地锁住我的手脚。想挣脱，全身却软绵绵，轻飘飘的，就这样顺着镣铐那端的力量，我陷入一潭黑沼，逐渐往下沉溺，耳边是无边的萧寂。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到了潭底，我又被镣铐带着往上浮去。浮出沼面，面前暗色依旧。镣铐带着我一直前行，我突然开始好奇镣铐那端是谁。我举起被锁住的双手，前伸着去够镣铐的那端，随着我的接近，光芒开始延申，直至照亮整个天地。我看见父亲微笑着带我继续往前走。我试着喊了他一声，回响的余波震得镣铐哗哗作响，父亲转过头来，母亲对着我微笑。母亲牵着我继续向前走，我再喊叫它也没有转过来。走到一座山脚下，它转了过来，这次变成师父的脸。经常板着脸的师父现在微微扬起嘴角，继续带着我攀爬着山阶。没有劳累，没有饥渴，我们飘忽忽地登上山顶。我伸手想揭去师父脸上的面具，谁知它转过头来又变成一张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我被镣铐锁着，抓着镣铐那端的也是我。我笑着变幻出一把利剑，抬手就朝我砍去，我麻木的站着没有躲开，我的胸前破开一道口子，我低头看着鲜血和脏器从我的胸膛里奔涌而出。“林小苗，我要你的心。”我笑着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