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庙之前,宽大无边,几万个人挤在一块儿,林苏还真发现不了二哥他们在哪里。
但也不一定得找他们。
他身边的学子们还在讨论问题。
很多人都说,今年的试题真是太难了。
是啊是啊,这样样都难,最难的还是那策论,救国之策,谁有那本事?
有人淡淡一笑,救国之策,谁没那本事?方法多的是,只看你选不选得准,强兵是救国,富民是救国,合纵连横也是救国。
旁边有人赞同,兄台说的是,你选择的是哪一种?
强兵!小弟听闻妖族沉渊谷有一种奇兵,如能借到,必能杀敌百万,夜郎国,应手而灭。而且最妙的是,这妖族沉渊谷恰好就在华庭之侧……
林苏抚额,你可千万别说你跟我同科殿试,我丢不起这人,拜托,这是救国,不是让你脑洞大开……
幸好有人说了一个新的话题,我觉得今年的词最坑,要求温婉,为什么呢?咱们可都是男儿。
是啊,林苏内心也有此感。
有人回答:这件事情很是隐秘,有高人分析,这件事情跟……那个姓林的诗道天才有关。
嗯?林苏眼睛睁大了……
这跟我有关?我怎么不知道?我一样怀疑出题人是不是变T……
那个人解释了,这姓林的不是在西山玩了一曲“女子彩诗”吗?这一着相当具有煽动性,引发了很大的争论,有些人觉得女子应该引入文道,否则,文道只有阳刚而失之温婉,毕竟残缺。
圣殿甚是不快,于是有意出了这样一个题目,让全天下人的看一看,男人也是可以温婉的,没有女人,文道并非残缺……
林苏心头一震,难道真的是这个原因?
还别说,真的有可能。
数千年来,文道之上一直都是男人,从来没有过女人,这种数千年的陋习,没那么容易撼动,哪怕圣殿,也一定会在这个问题上异常保守,用一道温婉之题,告诉全天下人,文道上男人什么都行,不存在残缺,不需要女人。
自己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
西山之会,没有给世界带来什么变化,兴许还给自己带来了麻烦——比如说,让圣殿不快。
……
文庙打更人今日换上了节日的盛装,高冠长袍,站在楼顶,俯视京城,他的手缓缓抬起:“吉时已到,放大苍赐进士榜!”
榜有两张,一是赐进士榜,一是圣进士榜,以含金量而言,圣进士榜自然含金量高得多,但在如今,所有人还都是希望自己的名字快快出现的,哪怕只是最末一名,都行,殿试,科考的最后一场考试,多少人一辈子的追求?..
上了榜,从此就是文心大儒,没有上榜,什么都不是。
至于是第几名上榜的,其实也就这时候有点新鲜,过得几年,谁还记得谁是第几?唯有一个名字是永垂史册的,那就是状元郎,连榜眼、探花都没什么存在感。
状元郎是圣进士的第一位,将来进入圣殿,都是大开正门的,岂是一般人可以想象?所以,五万余人中,至少有九成九都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张赐进士榜上,十几二十年的苦读,成败在此一举,太折磨人了。
早点看到自己的名字,早点解脱。
曾仕贵紧紧握着林佳良的手,他自己的手也是冰冷的,当日,会昌城会试,他是会试最后一位,看到他名字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跟妻子对跪,差点惹出泼天大祸,是林苏站出来,为他解围,才保住了他的文位,保住了他妻子秀娘的性命,后来,也是林氏兄弟给了他盘缠,让他返乡,江滩十万百姓面临生死存亡,还是他,出现在他身边,帮助他的家人,但今天,那个人在哪?
五万学子,四百四十个希望的名额,其中不会有他!
他是不是也在人群中?或者是在遥远的楼顶,静静地看着他们?曾仕贵泪水慢慢流下,这泪,是为他而流,为那个卓尔不群的文道天才而流,也为这个世道而流……
林佳良嘴唇紧咬,心头早已一片乱麻。
他能站在殿试的试场,本身就是因为三弟,如果没有三弟,他会试都过不了,更谈不上殿试,但如今,他在这里等待自己的命运,而给了他希望,给了整个林家希望的三弟,一代词宗的三弟,你在哪?别哭!这一年来,你是二哥后面的依靠,接下来,该我了!我来履行我的职责,成!我保卫林家,败,我也是你不离不弃的兄长。
章浩然、霍启、李阳新、厉啸天四人站在一起,跟林佳良、曾仕贵、秋墨池隔了几个人而已,他们始终关注着林佳良。
“章兄,西山之会,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一月,但小弟想来依然如同昨日一般。”霍启叹道。
“是啊,谁能想到风华绝代的林三公子,会是这个下场?这委实……”李阳新道,人在文庙,他终究不敢说出后面两个字:不公。
章浩然轻轻叹息:“你们与他相识也只在一月之前,而我,早在去年这个时候,就已经见过他,那个时候,我与他相约京城殿试……”他的声音很轻,后面也说不下去。
“后悔吗?”霍启轻声道。
“我能后悔什么呢?后悔不该跟他相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