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恩带着艾丝特走向房子的时候,弗莱却突然冲伦纳德挥了挥手,让他过去一下。
“怎么了?”伦纳德茫然地走过来,接过弗莱手上那个眼熟的方形小壶。
“给艾丝特的。”
伦纳德拔开瓶塞闻了一下,赶紧又塞上了,里面散发出刺鼻呛人的味道,让伦纳德的精神为之一振,这是弗莱随身携带的“圣夜粉”,要是艾丝特有呕吐反应,可以用这个味道压抑住。
伦纳德冲弗莱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周到。我得赶紧跟过去了。”
艾丝特随着邓恩走进了这栋房屋,门里的血腥味几乎凝结成实质,攀附在空气中的每颗微小粒子上,让她的肠胃不舒服地拧到一块儿。
但艾丝特没有觉得想吐,只是感到恶心,在穿过客厅后,她便闻到了餐厅里更浓郁的味道,除了那无处不在的血腥味,还有烤土豆和番茄汤的香气,和艾丝特特别熟悉的烤面包的香味。
艾丝特望向墙上,那里挂着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父亲、母亲、哥哥、妹妹,四个样貌相似的脸上带着很温馨的笑脸,照片还很新,右下角写着日期,去年七月。
啊,是了,现在是晚餐时间,他们应该开心地围在桌边,结束一天的工作和学习后,跟家人共同享受晚餐的。
“他们”也确实坐在桌边。
女主人不完整的双腿从餐椅前侧垂下,小腿往下只剩发黑的骨头了,她的喉咙上开了条口子,脸上是不会再软化的惊恐。男主人只有半截头连在脖子上,另外半个在他身前的餐桌上,盖在半碗番茄汤里。另外那个应该是哥哥,他的脸栽在装圆面包的大盘子里,脖颈处只剩下一丝肉皮相连。
每个受害人都被绳子绑在椅背上,继续假装着和平的、享用晚餐的现场。
餐厅对面就是被犯人凿开的墙体,露出一个洞口。
大片大片的殷红,将这个原本充满暖木色调的餐厅染透,上方的煤气灯仍忠诚地给这里提供着照明,下方五个座位旁准备好的餐布,都是刺眼的血色。
五个人。
艾丝特的灵性直觉又被触动了,她扭头离开餐厅,顺着刚才看到的楼梯跑了上去,差点撞上刚走过来的伦纳德。
楼上并没有开灯,一片昏暗,艾丝特摸索着,推开了右手边第二个门。她的视线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程度的黑暗,找到墙上的开关后便打开了这里的灯。
房间里放着一张双人床,大概是那对夫妻居住的主卧,艾丝特走到衣柜旁边,缓缓拉开了柜门。
邓恩走到了她身边,看到衣柜里面那个还在沉睡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艾丝特的麻木终于消散,她的眼泪冲花了脸上的血印:“总是这样吗?”
“是的。普通人在非凡者面前是非常脆弱的,没有防备的普通人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这就是为什么会有值夜者,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去战斗。”
“值夜者……”
邓恩伸出手臂,将那个小女孩从衣柜里抱起来:“我们面对的是疯狂,而在这疯狂的背后,是更多普通市民能好好活下去的后盾。即使他们的生活并不如意,但也不是被人肆意残害的理由。”
艾丝特的泪水越来越多,过于剧烈的悲伤反而让她清醒过来:“那她呢?她会怎么样?”
“警方会负责联系愿意收养她的亲戚,如果她没有亲属可以依靠,教会的孤儿院会收养她。”
一直站在门边观察着艾丝特状况的伦纳德,听到这话便开口了:“我就是在教会的孤儿院长大的,也没什么不好。总比那些被亲戚虐待的小孩子过得舒心多了。”
艾丝特没想到伦纳德还有这样的身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伦纳德脸上那有点痞气的微笑,此时显得特别潇洒。
邓恩点点头:“她不会记得这一切,只会留下模糊的印象。这不是教会第一次处理这种状况了。”
艾丝特最后望了一眼邓恩怀里的小女孩:“那祝她好运吧。”
一丝抽痛划过艾丝特的脑中,她擦掉眼角的泪水,疲惫地揉着右眉心,只希望尽快回到查尼斯门后,不做任何梦地睡上一觉。
伦纳德一直跟在艾丝特身旁,在离开房屋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他立刻将兜里的东西塞给了她,那是两块水果硬糖。这对肚子因为消耗过度又开始绞痛的艾丝特来说,就是雪中送炭,她给了伦纳德一个感激的眼神,没有跟他客气,直接拆开糖纸将两块都扔进了嘴里。
西泽尔打算先将西迦、伦纳德和艾丝特送回黑荆棘,不然一趟马车也坐不下那么多人。抵达现场的老尼尔唉声叹气的,跟在邓恩去现场通灵搜集线索了,弗莱正在给嫌疑人收尸,晚点会将他的尸体带回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地下室去。
艾丝特吃完糖后,小声跟伦纳德说:“谢谢你的糖,这也算救我一命了。”
伦纳德翘着腿,懒洋洋地倚靠在马车窗边:“不,你不知道你饿的时候眼神多吓人,看起来会随便抓人吃一样。”
或许是共同作战的经历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西迦拍了拍艾丝特的脑袋,因为她身高的问题,每个人都能很轻易地这么做。
“真没想到艾丝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