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坐回床上,当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用力抠着那么黑夜圣徽的边缘,疼痛像牧羊犬般驱赶着困意,克莱恩用力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平静下来。
艾丝特的言行几乎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测,她的精神状况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
那句回去看看,不只是在劝我维持人际,而是因为她有些惆怅。即使艾丝特回廷根看了看,也根本没有人还认识她,她明明心里知道这样的结果,那还回去做什么呢……
克莱恩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没有带着那枚黑夜圣徽睡下,反而找出一个铁盒,在把徽章放进去后,还构建了灵性之墙,给了它对待阿兹克先生铜哨时的同等待遇。
能直接联系黑夜女神的东西,怕不是会一直招来女神的注视,他不像艾丝特那样仗着有卓娅位格的保护,可以不在乎女神隐秘的关注。
克莱恩前两天还在夜闯查尼斯门,现在当然不敢随意把黑夜圣徽带在身上,他心虚得很。
再一次躺在床上,克莱恩却很久没能入睡,一直迷迷糊糊地思考着夜间的谈话,与伦纳德的会面,还有艾丝特跟他说的那些——班森,梅丽莎,他们现在似乎也在贝克兰德,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好吗?
班森当上了鲁恩的“公务员”,希望他的发际线不会秃得更快,梅丽莎那么聪明又坚强,她在大学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能学习她最感兴趣的机械……
克莱恩·莫雷蒂有过去,还有亲人,还可以被拉在孤独的悬崖边,跟她不一样,你是想告诉我这一点吗?
但我们明明都一样,黎星,周明瑞,异世界,回去,回不去……
半梦半醒间,克莱恩恍惚地瞪大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难得的,他竟然做了一段旧日都市里的梦,只模糊记得从床头柜上找眼镜的时候,把不断响起闹铃的手机,给碰到了地上。
天亮了,淡淡的晨光落进道恩·唐泰斯的卧室里,那些浮动的念头逐渐落定。
克莱恩望着天花板,苦笑了一下,从床上坐起身。
——
云雀飞翔在贝克兰德的上空,俯瞰着那些蚁穴般的楼房和织网般的街道,今天的风有点大,但这只会让艾丝特拔高时更轻松。
她很沉迷于这样不受拘束的飞行,在安静注视这座城市的时候,短暂地放空了自己。
把黑夜圣徽交给克莱恩,只是艾丝特的临时起意,“愚者”的眷者始终更偏向“世界”而不是“恋人”,至少在艾丝特眼中,这是一个让“愚者”与黑夜女神交涉的契机。
说不定,卓娅从一开始就是“愚者”派到女神身边的?所以祂才在很古老的年代就落进现实世界,在梦里跟女神和达日博格都有了联系……
云雀一路东南飞,扇动着翅膀飞出北区,在穿过烟囱林立的东区后,艾丝特沿着塔索克河岸继续飞行,随便跟上一艘顺流而下的货船。
然后云雀如一道梭子般,骤然坠落降低高度,在靠近瞭望台最顶端的时候,又轻巧地旋身舒展双翼,然后落在了那个发呆的水手旁边。
那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年轻水手,正靠在瞭望台的围栏上偷懒,没想到会突然见到这么一出表演。
他“嘿嘿”地坏笑起来,伸手想抓住这只看上去傻乎乎的小鸟。
云雀敏捷地蹦了两下,恰到好处地避开他伸出的手,年轻人有些不甘心,结果跟着云雀在瞭望台上跑了好几圈,这才放弃抓住它的想法。
年轻的水手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只好又回到他无聊的任务中去,只是偶尔分心时看几眼那只云雀。
艾丝特则一直眺望着远方,这让云雀看上去比那个年轻人还尽职尽责。
艾丝特也不太在乎去哪,虽然去哪都可以,她却只感到茫然。
六月温暖的海风吹拂着云雀的羽毛,纤细的爪子紧紧扣在围栏上,安静地待到那年轻的水手换班,云雀用力蹬在围栏边缘,又一次飞向天空。
艾丝特继续往南前进,她有些想吃普利兹港的烤鱼了,配上一碗暖胃的蛤蜊汤还有薄荷甜茶。
要从普利兹港回去海上吗?没有目标的旅程似乎也不错。
马蒂欧和维卡还在每周日例行祈祷,马蒂欧只会简单报告他在船上“一切都好”,但是希望维卡不要再跟我报告他每周的学习情况了。我又不是他的老师,那位瑞乔德先生才是啊……
云雀微微眯起眼睛,滑翔在风里,往随意决定的目的地继续前进。
——
新的周一,下午三点。
深红光芒发散,凝聚成一道道身影,座首的“愚者”悠然而待,座末的“世界”笼罩在黑袍下。
“正义”依然是那么欢欣且积极,她简单环顾了在场成员,然后率先起身向着长桌首端行礼。虽然模糊,但透过红色的光芒,也能让人隐约看到她露出的甜美微笑:
“下午好,‘愚者’先生~”
在“愚者”颔首,对这样的问候给予温和的回应后,“正义”又与各位塔罗会成员简单打过招呼,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这个过程间,“正义”也一直发挥着作为“观众”的本能,仔细关注了场中成员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