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爱财,只是诱惑不够大。
康老爷十分执着的笑道:“若是允许我们同行,我愿意将一半的青泥珠赠与韩公子,并且奉上一千张茶券作为此行的筹资。”
听到这话,赫连文渊抬头,掠了康老爷一眼,不禁摇头低叹。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以为这一千张茶券已经是天价了吧,可是他却不知道,韩长暮能出八百张茶券,请自己这样一个向导,又怎会在乎青区区一千张茶券的筹资呢。
这位财大气粗的萨宝老爷的如意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韩长暮只轻讽一笑:“康老爷请自便吧,我们不奉陪了。”
说完,他态度冷淡的转身进了房间。
康老爷呆住了。
真有视金银如粪土的人吗?
李护卫愕然。
这是啥人家啊,家里有矿?一千张茶券都不要,这不是败家吗?
第五烽位于莫贺延碛碛头,烽燧以西,是大片茫茫的不毛之地,黄蒙蒙的沙土和灰白的砾石翻滚着。
这里水源枯竭后,盐粒渗入到沙土砾石中,经年累月的沉积下来,都带着毒气,使这片原本草木丰茂的绿洲,变成了如今的寸草不生。
亘古不变的茫茫沙地里,传来清脆悠长的驼铃声,一队浩浩荡荡的驼马队,慢腾腾的走上沙坡。
驼铃声声中,传来微弱的人语声。
“康老爷,前面还有十余里就是金钵谷了,让大家伙儿在这歇一会吧。”李护卫骑马赶到前头探路,半晌后才折返回来,在高车外头,跟康老爷低低道。
康老爷撩开车帘,望了一眼外头,点了点头:“好,找个背风的地方,再检查一下驮马。”
李护卫巡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截残破不堪的矮墙,晨起的阳光在上头流淌,沙土上投下深深浅浅的暗影。
他扬鞭一挥,大声喊道:“走,去那里休息片刻。”
赶到了背风之处,李护卫才解下面衣,露出干裂发白的嘴唇,带着护卫挨个检查驮马。
赶了这两日的路,驮马的四蹄上套着的木橛子,有些已经松了,有的掉落遗失了。
炙烤过的砾石划伤了驮马蹄,有的蹄子已经出现了皮肉溃烂。
护卫和商人忙着给驮马四蹄重新套上木橛子。
有护卫忙着过来跟李护卫说着眼下的情形:“护卫长,有两个人被燎起了毒疹,有一匹骡子的蹄子溃烂,已经无法行走了,只能抛弃。”
李护卫叹气,这个后果他确实是忽略了。
他知道春夏两季的莫贺延碛,风狂日烈,炙烤过的沙土扑在裸露的皮肤上,顷刻间就能燎起毒疹。
而秋冬两季虽然也有狂风,但是白日里阳光温和,日落后又滴水成冰。
他以为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有沙土扑到皮肤上,也不会有大碍,便只注意到保暖防冻。
他的脸色不大好,这还没摸到青泥珠的边儿,就已经折损了一匹骡子,这算不算是开局不利呢。
他沉声道:“那匹骡子就留在这里吧,撩起毒疹的那两个人,上过药了没,毒气可控制住了吗。”
护卫点头:“都已经上过药了,毒气并不深重,护卫长放心。”
说着话的功夫,一只雪白的飞奴在这片阴影上空打了个转儿,然后剧烈的扇动双翅,飞快的飞向远处。
李护卫看着飞奴飞过去的方向,微微眯起双眼。
康老爷慌慌张张的走过来,望着飞奴消失的方向,惊惶道:“李护卫,看到了吗,那只飞奴飞过去的方向,也是金钵谷。”
李护卫的脸色也沉了沉:“康老爷,也许是赶巧了,那金钵谷百年前就荒废了,水源枯竭,人畜皆无,也没有青泥珠出现过了,不会有人刻意往那个地方去的。”
康老爷点头,但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片刻过后,那只飞奴又飞了回来,在康老爷一行人头顶上打了个转儿,才急速的飞向远处。
康老爷这一行人煮了汤,热了胡麻饼,正在用朝食。
飞奴在阴影上盘桓的功夫,几坨鸟屎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进咕嘟嘟的汤里,啪嗒几声,汤水溅了出来。
众人捏着胡麻饼,呆呆的看着那一锅汤。
在离萨宝一行人不远处的沙坡上,飞奴打了个旋儿,落在了孟岁隔的肩头,咕咕咕的叫着。
孟岁隔站在沙坡上,端着千里镜远眺半晌,匆匆走下沙坡,朝着韩长暮行了个礼,疑惑不解道:“公子,我算了下飞奴飞出去和返回的时间,约莫离这里十余里的路,我刚才看了看,姓康的他们一行人,也在前头停下来了。”
韩长暮忙接过千里镜,走上沙丘,向远处眺望。
眼前仍是一片茫茫的沙碛,起起伏伏间,人畜全无。
灰败的风从被风化的树木间穿过,砾石滚地,黄沙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