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用暮食的时辰, 徐记食店里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姚杳低着头,捧着胳膊走进食店,刚在角落里坐下,便有跑堂伙计拿着菜牌走了过来。
二人借着菜牌的掩护,佯装是在点菜,一句接一句的低语。
“贵客,您吃点什么?小六子还您去了?”
“蒸鹅脯,八宝菜,金丝枣羹,莲子酥。是,两个时辰后,你去换小六子。”
“诶,好嘞,姚参军,您这脸色怎么不大好?”
“不好吗?”姚杳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一松手,手臂上的灼痛就又再度袭来,她忙又紧紧捂住了。
“跟死人没两样了都。”跑堂伙计低低丢下一句话,捧着菜牌,一边唱菜一边到食店门口取菜了。
姚杳愣了一下,松开手,忍痛从腰带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镜子,诧异的低呼了一声:“哎哟我去,我这脸怎么白了好几个色号啊。”
手臂上的灼痛又如潮水中涌来,她哆哆嗦嗦的捂紧了胳膊,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小二,再来一盅乌鸡山药汤。”
蒸菜都是提前做好放在门口的大缸里的,上菜速度极快,几乎是食客刚刚点完了菜,跑堂伙计就戴着特制的厚厚的护手,从门口的大缸里拿出了相应的菜品搁在托盘上,送到了食案上。
姚杳是数年前抓贼的时候,顺道发现的这家食店,初初一尝菜,她差点以为遇到了老乡了,这菜的味道与她前世时大街小巷遍地都是的小碗蒸菜一模一样。
在全然陌生的异乡吃到了家乡的味道,她简直都要喜极而泣了,几番查问下来,才发现是自己吃撑了继而想多了,人家这是祖传的手艺,还得过先帝御赐的“好吃”俩字。
从那以后,她就成了这家店里的常客,用这家乡的味道,聊以慰藉自己这颗漂泊的心。
不过这一次来食店吃饭,她的心绪却是截然不同的了,这家食店竟然是内卫司的暗桩之一,她这一腔思乡之情都喂了狗。
一想到这些,她看着面前的蒸菜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她有下没一下的挑着菜,手臂疼的简直都快握不住竹箸了。
她撩起衣袖看了看,整条手臂不红不肿,但就是传来阵阵万虫啃食般的疼痛。
手臂上突然一阵剧痛,皮肉竟然涌动了一下。
她跟见了鬼一样,伸手按了一下手臂,手臂像是回应她一样,又涌动了一下。
这种涌动像某种软体爬行动物的蠕动,她顿时浑身汗毛倒竖,滚滚冷汗转瞬浸透了衣衫。
这下子她能够确认了,她的手臂里头有东西。
她脑子中蓦然想起“寄生虫”三个字来。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见那条手臂,以肉眼可见之速干瘪了下去,就像是薄薄的皮肤下头,那一层血肉转瞬之间,就被被什么东西给吸食干净了。
她脸色惨白,一下子推开了食案,捂着手臂就往外头跑去。
跑堂伙计见状,赶忙追了出去,大声喊道:“嘿,吃白食啊,嘿,你还没给银子呢,嘿,你个臭不要脸的,下回别再让老子看到你。”
姚杳身形一顿,勉强稳住不受控制的身躯,忍着疼痛,回头哆哆嗦嗦的低语:“去找,去找大人,去,去平康坊,救,我。”
说完,她整个人像是一阵风,穿过淡淡的暮色,她跑动的速度极快,身影都晃出了残影。
跑堂伙计把汗巾往肩头一甩,骂骂咧咧的进了食店,在后厨转了一圈儿,不多时,一个面容寻常的男子走出食店,迅疾的往内卫司赶去。
天黑的极快,转瞬之间,墨色在天边泛起涟漪,吞噬了流光霞彩,整座城市被吞噬进了夜色中,起伏的屋檐层叠的坊墙,平添了几分森然。
四处都宵禁了,骑卒在纵横交错的街巷中来回巡视,坊丁们提着灯,在封闭了里坊中查看。
转过拐弯,走到曲巷的中间,旁边便是灯火通明,笑语迎人的教坊,年轻坊丁突然踉跄了一下,重重往前头扑倒过去。
年长坊丁一把抓住了年轻坊丁的衣裳,好不容易才拽住他,没有脸朝下摔倒。
二人手中的灯笼晃晃悠悠的,照亮了地面。
地上趴着个人,看上去瘦骨嶙峋的,脊背十分微弱的起伏。
年轻坊丁气急败坏的踹了那人一脚,骂骂咧咧的:“这倒霉催的趴在这,差点绊我一跟头。”
那人被踹了一脚,却仍旧一动不动,连哼都没哼一声。
年长坊丁道:“咱们这是平康坊,喝多了的人有的是。”
年轻坊丁抬脚从那人身上跨了过去,啐了一口:“呸,该死的酒鬼。”
年长坊丁摇头一笑,从那人身边走过,眼风一扫,身子猛然就停了下来,微微蹙眉道:“不对。”
年轻坊丁愣道:“怎么了师父。”
年长坊丁退回到那人身旁蹲下来,抬头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