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骋被这踹门的巨响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惊恐的惨叫,就被金玉捂着嘴,从软塌上揪了起来,拖到门外去了。
韩长暮看到了包骋回头时担忧不已的目光,心火更胜,简直要暴起杀人。
他今日原本是无需亲自走一趟掖庭的,可不知为何,他听到东西藏在掖庭中,便一门心思的要去走一趟,用取东西这个借口来掩盖自己想去看一看姚杳生活过的地方。
可等他回来以后,等待他的是什么,是欺骗,是利用,是像傻子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厚重的帐幔垂落下来,将床上的情形遮掩的严严实实。
韩长暮的双手捏的极紧,骨节发白,青筋崩裂,一步步走向床边,每一步都走的艰难而沉重。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落在厚重的帐幔上,却迟迟不肯打开。
他怕打开帐幔,看到的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一幕,怕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怕自己必须亲手处置了那个人。
他忍了又忍,“哗啦”一声,扯下了厚重的帐幔。
随后目光游弋着,落在了床上,微微一缩,显然十分的意外,转瞬便是狂喜。
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发丝齐整的铺在软枕一侧,一丝不乱,而锦被均匀的一起一伏。
一豆灯火在锦被上落下昏昏暗暗的光华,似水波流转。
这一切都昭示着姚杳睡得极沉,从未醒来过。
他愣了一瞬,沉沉的目光在姚杳身上遛了一趟,突然伸出手,以迅雷之势拉开了锦被。
姚杳的双手交叠着搁在小腹,身上月白色的中衣服服帖帖,没有一丝皱巴巴的凌乱痕迹,更不是仓促躺下的样子。
他顿时有一种趁人之危的窘迫感,赶忙轻柔的把锦被盖好,深深透了口气,平静了下突突直跳的心,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声。
他心里有些惭愧,阿杳是因他而伤,而且伤的还如此重,至今都没有醒过来,又怎么会做那种鸡鸣狗盗之事。
这世间轻身功夫高深之人不少,与阿杳身法相似之人自然也很多。
是他的错,是他小人之心了。
他揉了揉额角,将帐幔收拾好,撩开挂在雕花铜钩上,转头冲外喊了一声:“金玉,让包公子进来。”
包骋被金玉重重推了一把,踉踉跄跄的跌进房间,很是不忿的梗着脖颈,对韩长暮怒目相视。
韩长暮尴尬的道了声歉:“包公子,实在是某鲁莽了,方才有刺客刺杀汉王殿下,伤及到了殿下的身边人,某关心则乱,这才擅自闯了客房,还请灵通海涵见谅。”
包骋冷哼一声。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他才不要跟这样过河拆桥的人多说话。
他愤愤不平的回了个礼,拖长了尾音轻讽一句:“无妨,在下和阿杳寄人篱下,不敢怪罪世子殿下。”
韩长暮知道是自己鲁莽,没有计较包骋恶劣至极的态度,讪讪笑了笑:“阿杳可有醒过来过?”
包骋摇头:“始终没有醒过来,但是韩奉御说她的气息已经平稳很多了,想来明日再用一日药,就应该可以醒过来了。”
韩长暮松了口气:“阿杳到底是习武之人,底子比一般人要好,这么重的伤,恢复的竟如此之快。”
包骋一下子就火了,瞪着眼睛,语气愈发不善:“底子再好也经不住这样糟蹋,三不五时的就重伤而归,她再这么耗下去,迟早要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韩长暮本就不是什么温和的人,脸上温和的神情险些维持不住,冷冽之气一下子就溢了出来,但包骋这话虽然冷嘲热讽的厉害,却是实打实的发自内心的关怀,他还是连连点头:“灵通说的是,阿杳到底是个姑娘家,某以后一定不让阿杳再以身犯险了。”
包骋见好就收,挥了挥手:“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阿杳到底是公门之人,该出力的时候还是得出力,不然那俸禄拿着多烫手啊,只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大人还是得让大老爷们先冲上去,总让个小姑娘往前冲,也丢大老爷们的面子不是。”
韩长暮笑道:“灵通所言甚是。”他隔着锦被捏了捏姚杳的手,问道:“灵通夜间睡着冷么,要不要再加床锦被?”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令包骋受宠若惊,他不寒而栗道:“不,不必了,在下火力壮,不怕冷。”
不知何时,韩长暮的手伸进了锦被下,握了握姚杳的手,沁凉的指尖激的他微微抖了一下。
他有些奇怪,在被窝里捂了这么久,手怎么还冷的像个冰块。
他没做他想,只觉得阿杳的身子的确是太虚了些,要好好的补一补了。
他收回手,道:“那灵通就早些歇着吧,明日我问问韩奉御,阿杳能不能进补一些参汤,她着实太虚弱了些,手冰凉冰凉的。”
包骋哽了一下,颇有些心虚,悻悻的应了一声。
韩长暮挑唇一笑,又望了姚杳一眼,才举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