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让韩长暮无从反驳,更何况这是圣旨,也容不得他拒绝,他纵然心有疑虑或是不满,也只能承受。
他转头回望了一眼被夜色重重笼罩的悬崖对面,思忖道:“圣人可有旨意何时攻打青云寨?”
邱福愣了一瞬,神情明显有几分不自在,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了,摇头道:“圣人并未有其他的旨意,圣人的意思是,省试放榜后,青云寨这里的事情,还是由韩大人您做主,左右省试放榜也就是一日的功夫,大人放心,这里只是一帮乌合之众,羽林军又是围而不打,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韩长暮慢慢的透出一口气,想来也是,圣人是知道谢孟夏也在青云寨中的,他即便不顾及旁人的性命,自己亲儿子的性命,他总不会也置于不顾吧,而羽林卫是圣人亲卫,皆是精兵强将,若是连一群草台班子都看不住,连累了谢孟夏,丢人又丧命的下场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接过一盏微弱的灯,将密信投进微微摇曳的火苗中,惹得那抹明亮的橙红色一阵剧烈的晃动,随即腾起丝丝缕缕的青烟。
他轻轻捻了捻指尖,转头问邱福:“邱指挥使,不知羽林军何时能够赶到此地?”
邱福胸有成竹道:“羽林军已在山下待命,随时可以进山接替内卫在山中的位置。”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万事俱备,韩长暮若是再不松口返京,就有点死皮不要脸了。
韩长暮静了片刻,转头看到王显一直忐忑不安的站在旁边,他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嘴,叫了王显过来,坦然吩咐起来:“传信给山中各处的内卫,迅速与羽林军交接,到山下集结,即刻返京。”
王显早听到了韩长暮和邱福的回话,对于韩长暮的这个吩咐,他是不觉意外的,但还是望着悬崖对面,下意识的犹豫问道:“大人,顾辰和阿杳他们都还在山寨中呢。”
他话中的未竟之意十分明显,在圣人眼中,谢孟夏和冷临江是至亲,是最重要的人,他们的生死比天大,但顾辰和姚杳他们却不是,他们是随时可以放弃的炮灰。
韩长暮一脸正色的望着王显道:“他们在山寨中有自保之力,不必担心。”
王显闻言,下意识的紧紧抿住了唇,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还是流露出一丝丝怀疑的神情。
邱福谨慎而沉默的看着韩长暮吩咐王显,没有出任何意料之外的情形,他微不可查的轻吁了口气,连忙接着韩长暮的话头道:“韩大人,若无其他的吩咐,某便派一队羽林军护送大人下山回京吧。”
韩长暮审视的盯了邱福一眼,淡淡开口:“那就有劳邱指挥使了。”
说着,他向前缓行两步,做了个请的动作。
听到这话,邱福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也做了个请的动作,率先走到了前头。
韩长暮神情淡薄的紧随其后,走过王显身边时,衣袖微微一动,恍若被夜风拂过
,而手指在翩跹的衣袖的掩盖下,轻轻点在了王显的掌心上,蜻蜓点水一般划了两下,便飞快的离开了。
王显低眉顺眼的跟在二人身后,目光落在掌心,方才韩长暮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飞快的划了几下,赫然写了留下二字。
这是要他避开羽林军的监视,留在山上,还要设法与顾辰他们去的联系。
他就说嘛,韩家军里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受人摆布,让来就来,让走就走。
就算是圣人的旨意,也还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
夜色越来越深,山间一阵低低切切的嘈杂声过后,隐藏在各处的内卫尽数换了人。
山脚下,灯火通明,道旁更是搭起了一座简陋的凉棚。
韩长暮和邱福交接好青云寨之事,便翻身上马,带着众多内卫,浩浩荡荡的冲进夜色中,由一队精壮的羽林军半是监视半是护送,向着长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从此地回京,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定能在寅正开城门时赶到,而贡院是在巳初放榜,进了城后,韩长暮还能有换官服准备的时间。
这一行人足有数百人,纵马疾驰激的尘土飞扬,在这浓重的呛人尘土中,纵然有那么几个人没有跟上队伍,也不容易被人察觉到。
眼看着青云寨藏身的层峦叠嶂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韩长暮和金玉对视了一眼。
金玉了然,左手松开缰绳,微微抬了抬。
后头有几名混在内卫中的韩家暗卫不动声色的催马上前,将韩长暮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
这几名暗卫的身形都与韩长暮相差无几,就连长相也有五六分的相似,若刻意装扮,距离再远一些,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而此时,几名暗卫都穿着与韩长暮形制颜色一样的衣裳,梳着一般无二的发髻,夜色茫茫里,但看背影,根本分不出谁是如假包换的韩长暮,谁是浑水摸鱼的“韩长暮”。
深幽的夜色里,山脚下已经空无一人了,那座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