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奇这视金钱如粪土的话,何振福都惊呆了,下巴险些掉在地上,半晌合不拢嘴。
整个夏季花费数十万两银子就为了搭个天棚防蚊虫,他想指天骂一回娘不算过分吧。
要知道寻常的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也才不过十两银子而已,搭个天棚花的银子就够大半个京城的寻常百姓吃一年的,这搁谁听了谁不想多骂几声娘。
孟岁隔倒还稳得住,脸上神情不变,心里却掀起了惊天巨浪,他在军中数年,深知银子对行军打仗的重要性,数十万两银子放在军中,这能买多少军马粮草啊。
何振福和孟岁隔各怀心思,神情也各异,落在安奇眼中,两个人其实都震惊于安南郡王府的泼天富贵,只不过一个溢于言表,而另一个善于伪装。
这极大的取悦了安奇,让他不自觉的更加挺直了脊背,更加的洋洋得意了。
冷临江淡淡的瞥了安奇一眼,区区一个郡王府的总管敢如此的嚣张,必定是背后的主子给他的底气,他不禁对安南郡王府的奢靡和跋扈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骤然想起姚杳常说的那句话,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他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笑的安奇莫名其妙的转头。
他忙敛尽笑容,一脸正色的点点头:“这天棚搭的不错,不知道是哪家的匠人”
安奇恍然大悟,冷临江的府上,也是出了名的富贵如云,而冷临江更是出了名的会享受,时气渐热,蚊蝇渐多,花费重金搭个天棚也是情理之中的,他在冷临江面前不敢托大,恭恭敬敬道:“是东市的汪记,留了名帖在府里,小人一会儿去取。”
冷临江一本正经的点头:“多谢了。”
安奇受宠若惊:“不敢,不敢,能给少尹大人效劳,是小人的荣幸,不敢担一个谢字。”
安南郡王府虽比不得其他的亲王府那般阔大,但也不算小,从前院到内宅,足足走了一刻的功夫。
何振福一边走一边看,只见遇到的小厮丫鬟都在道路一旁低着头,束手而立,等他们一行人走过去后,才又无声无息的走开。
何振福愣了一下,世人都说安南郡王府跋扈,嚣张,欺男霸女,但却没有没有一点关于安南郡王府的隐秘之事流传出来,郡王妃的宠爱之人也都是她自己带着出来见人,旁人才知道的,就说夏元吉吧,也是在他身死之后,安南郡王府派了人到万年县讨要说法,世人才知道他是安南郡王妃的新宠。
如此看来,这安南郡王府中规矩甚严,而郡王妃究竟是不是表面上这般肆意妄为,很是值得深究。
一行人各怀心思的走着,很快就到了内宅,安南郡王妃所住的正房。
一行人进入内宅前,早有人将消息层层通报了进来,冷临江几人刚刚跨进月洞门,便要小丫鬟挑开了门帘儿,大丫鬟笑盈盈的迎了出来:“婢子如玉给少尹大人请安了,大人万福,少尹大人大驾光临,快屋里请,今儿晨起就有喜鹊在院子里叫,郡王妃还说今儿有喜事儿,这可不就应验了,贵客到了,是大喜事呢。”
这把声音干脆利落,清凌凌的如同玉珠相碰,很是悦耳动听。
冷临江不禁多看了大丫鬟几眼,这姑娘相貌平平,可一双眼睛顾盼生辉,一笑起来弯若新月,分明是年近三十的岁数了,但却娇嫩俏丽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正房里光线极好,两扇轩窗大开,炙热的阳光被雕花窗晒成了一格一格,烙印在地上。
窗下的翘头条案上供着一座别致的白瓷香炉,塑成了执扇掩面,香肩半露的美人模样,润泽剔透的白瓷更像是美人的肌肤,而上头袅袅升腾的一缕青烟将美人的面庞掩盖的朦胧隐约。
不知道那香炉里燃的是什么香,透着淡然清透的甜味儿,给肃穆的正房平添了几许缱绻。
不远处的食案上,搁着两个鸡翅木三层八角食盒,雕花精美,提梁上雕着个徽记,是个秀气的“郭”字。
安南郡王妃就坐在这缱绻的光影中,看到冷临江几人走进来,她温温柔柔的轻轻笑了笑:“是云归啊,你可是稀客。”
冷临江已经记不清楚上一回见到安南郡王妃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除夕家宴的时候,或许是冬至家宴的时候,不过即便是家宴的时候,他应当也没有跟安南郡王妃说过话。
冷临江回过神来,行了个礼,笑道:“郡王妃这是在责怪云归没有时时上门请安了。”
安南郡王妃的脸上分明是笑着的,可笑的朦胧隐约,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那么真切,轻轻嘁了一声,怪嗔道:“看云归这话说的,你能上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你呢”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亲手斟了一盏茶,抬了抬精致秀气的下巴:“快坐下吧,一路走过来怪累的。”
冷临江安然坐下。
孟岁隔和何振福就没有资格坐下了,老老实实的站在冷临江的身后。
不过二人看起来是谦卑恭顺,可是私底下却你一眼我一眼,眉来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