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悠悠荡荡的,在离岸边尚且还有一些距离时,船夫率先跳上了岸,将缆绳牢牢拴在系船柱上,在船头铺好踏板。
如玉先行走了下来,随后扶着安南郡王妃,慢慢的踩上踏板。
韩长暮紧随其后,看着安南郡王妃的动作,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怪异。
安南郡王妃走在不甚平稳的踏板上,姿势有些僵硬,行走的并不自然,像是十分惧怕踏板下的波光粼粼。
韩长暮觉得不对,安南郡王妃是扬州人,生于水边长于水边,即便水性不佳,也不该怕水。
他的目光沉了沉,落在安南郡王妃身上,看着她谨慎的迈出每一步,心下更加的狐疑了。
他不露声色的跟着下了船。
湖心岛上辟了整整齐齐的园圃,种了各色花草树木,四时百花更替,严冬草木长青,园圃与园圃相接的地方,用青石板铺设了可容四个人并排通行的小道,一直蜿蜒到湖心岛的深处。
韩长暮站在台阶上仰起头,亭台楼阁在一片郁郁葱葱中若隐若现。
拾阶而上,一座粉墙黛瓦的二层小楼出现在眼前,飞檐翘角如同振翅欲飞的鸟。
一楼的粉墙上开了朱色的雕花轩窗,颜色鲜亮,不见半点陈旧和剥落,衬得那粉墙越发干净,贴着墙根生了一簇簇嫩绿野草,随风摇曳。
二层四面通体皆是朱红,四面镂空的雕花轩窗敞阔,染了绿意的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洒落进去,光影斑驳。
韩长暮游
历江南时,常见到这种楼阁,二楼的轩窗拆下来后,便成为一处赏台,夏日里用作赏月纳凉,很是惬意。
一行人走进楼内,脚下的木质地板咯吱咯吱的轻响。
小楼的四面皆是绿树,阳光穿过密密匝匝的叶缝,在暗黄色的木地板上筛出斑驳晦暗的光影。
没有燃灯的楼里微微有些昏暗,人陡然走进去,目不视物,须得适应一会儿才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韩长暮不动声色的门框上抹了一把,指尖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沾上半点灰尘。
他微微挑眉,看来这个地方每日都有人打扫,但是这一路行来,他并没有看到伺候的小厮丫鬟。
安南郡王妃命人上了香茶点心,抬了抬下巴:“司使大人,可以说了。”
韩长暮不疾不徐的啜了口茶,纤细的叶尖在微黄的茶汤里沉浮,这是贡品毛峰,安南郡王府里果然卧虎藏龙。
他的眉眼间蕴着淡淡的嘲讽,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世子还有多长的命,可以让郡王妃慢慢的试探本官?”
安南郡王妃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神情肃然:“司使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长暮淡漠的盯着安南郡王妃,一言不发。
眼神交汇间,安南郡王妃心有挂念,最终败下阵来,咬着牙慢慢道:“不错,世子的确中了毒,需要解药,但是现在毒物不明,也就不知解药是什么。”她偏着头望着韩长暮,眼中有被威胁后的愤恨,有迷
茫不解:“司使大人既然找上门来,自然有搭救世子的办法,司使大人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韩长暮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四美图。”
安南郡王妃的脸色骤变,恨得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半晌才平静下来,硬着头皮道:“司使大人在说什么,本妃听不太懂。”
韩长暮嗤的一笑,笑意轻讽,目光冷漠。
安南郡王妃被这笑声惊得浑身发毛,想到现如今自身的处境,脸色难看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她权衡了半晌利弊,终于绝望开口:“四美图,数日前丢失了。”
听到这话,韩长暮站起身来,抻了一下衣袖道:“郡王妃的诚意也不过如此。”言罢,他看也不看安南郡王妃一眼,抬腿往门口走去,一口气推开了门,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安南郡王妃顿时被韩长暮这种决然给吓着了,这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欲擒故纵,不禁慌忙站起身来,声音轻颤的喊了一声:“司使大人,请留步!”
急切的声音传过来,韩长暮却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跨过了门槛。
安南郡王妃慌了神,惊慌之下,连身子都在轻轻晃动,疾言厉色的喊道:“不错!四美图仍在本妃的手中,但是,但是那是不祥,不,是大凶之物,韩世子当真想要吗?”
韩长暮转过头,敛尽那一丝轻笑,面无表情道:“是凶是吉,拿到了才知道。”
安南郡王妃眼看着韩长暮这副势在必
得的模样,心知自己是跳进了韩长暮准备好的陷阱里,只是不知道他在世子中毒这件事里究竟做了什么,她想,总不至于是他的推波助澜,否则他怎么敢有恃无恐的上门讨要。
她定了定神,看着韩长暮坐了回去,慢慢道:“四美图,”她顿了顿,改了个称呼:“韩世子既然想要四美图,想来是查过四美图的来历的吧?”
韩长暮其实对四美图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