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姐眨巴着懵懂的鱼尾纹大眼睛,完全没听出祁兴言话中情绪。 “我们想跟孩子单独聊聊,请配合。”祁兴言给了王恺一个眼神。 王恺虽然不想错过跟焦学慧的问询,但不得不听从上级指令。 “行,马大姐,我来给您做笔录,咱们同时进行,节省时间。” 单元门前的花坛边,三人并排坐下。 焦学慧仍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回头望着102的窗户。 “成老师,你说,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我真希望没有,因为如果有,我们岂不是永远也逃不掉,永不安宁?” 成澈大致猜到了些内情,哀伤地叹息,坚定地回答:“没有另一个世界,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存在了。生命只有一次,有限、宝贵。” “那太好了。”焦学慧苦涩的小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你为什么说戴浦和是蠢蛋?” “警察叔叔,你是不是问过邻居们了?他们都告诉你,雅心姐姐病了,戴伯伯丢了工作在家照看,为了女儿牺牲自己的事业,他是个负责任的好爸爸?” 祁兴言点头。 “你们知道,他每天跟雅心姐姐呆在一起,都说了些什么吗?那些日子,我就坐在这里,透过窗户听到了一些。但我只听了那么几句,我就逃了。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他都说了什么?” 焦学慧苦笑,开始转述,甚至模仿语气: “抑郁症?你小小年纪抑郁什么?你就是爱胡思乱想,想太多,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吃什么药?这些药你要是吃上了人就废了,脑子会变傻的,以后怎么考大学?不许吃,我都给你扔了。也不许再去开药。那些医生就是为了卖药赚钱,他们可不管你的未来和前途。 “孩子,爸爸都是为了你好,爸爸是你在世界上最亲的人,还能害你吗?你这个病不用吃药,自己努力想开就行。 “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缺吃不缺穿,有学上,将来前途无限。爸爸那个年代才苦呢,只能啃着窝窝头点蜡烛看书……” “你呀,就是吃得苦太少了,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 “你呀,多出去见见人,看看那些正能量的人和事儿,阳光点,坚强点,你就是太敏感脆弱了,且得好好锻炼呢。 “爸爸给你买了那么多正能量的书,你倒是看呀,今天的看书任务完成了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爸爸为你了可以连工作都不要了,就这么天天陪着你,你再这么下去,对得起爸爸吗?” 祁兴言和成澈两脸震惊。 “不是,他们说的戴浦和宁可不工作,也要陪在女儿身边开导鼓励,就是说这些?” 只要稍稍代入一下患有抑郁症的戴雅心的位置,祁兴言的心就揪着疼。 这个女孩在与病魔对抗的同时,还要努力与父亲对抗,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啊。 也难怪,她最后失败了。 成澈闭上眼,小声嘀咕:“我都怀疑戴浦和是上网查过,才能把抑郁症患者最不爱听的几种话术都说了个遍。” 焦学慧没听清成澈的碎碎念,沉浸在自己讲述中,苦笑着说: “是的,戴伯伯不上班,每天在家里陪着雅心姐姐,从早到晚,不停地这样开导鼓励,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足足十个月,说到嗓子都哑了。大家都感叹,他可真是个耐心的好爸爸。 “有一次,我碰见了戴伯伯去买菜,我鼓起勇气跟他说,也许雅心姐姐并不喜欢听这些,建议他还是回去上班,让雅心姐姐吃药。可他说,是医生说的,雅心姐姐需要家人的陪伴和支持。 “他还问我,是雅心姐姐跟我说她不爱听这些吗?我赶忙说不是,我说是我猜的。 “可是后来我还是隔着墙听见他跟雅心姐姐大喊,说她让他心寒了,他付出这么多,竟然养了个白眼狼。 “那天雅心姐姐哭得特别伤心,一个字都不说。我也跟着哭,我觉得是我害了雅心姐姐。我跟我妈说,让她过去劝劝戴伯伯,不要再训斥雅心姐姐。 “可我妈说我是小孩,啥也不懂,说戴伯伯是恨铁不成钢。她和戴伯伯一样,骂我们是为了我们好,将来我们长大懂事儿了,就会理解父母的苦心。” 成澈轻轻抚摸焦学慧的头,“好孩子,不怪你。” “雅心姐姐是在18岁生日的第二天自杀的。生日那天,我还给她送了一块糖。她跟我说,她明天就成年了,有权决定自己和未来,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她当时很难得地笑了,我还为她高兴来着,不知道原来她说的……雅心姐姐的遗书就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