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一中,想离开小岛去市里上学;进入一中后每天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后来同学闲聊时问她想考什么学校,她才考虑考首都的大学;来到首都她也依然是得过且过,学着老师建议的专业,保持着还不错的绩点。 而徐曼君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她有一本随身携带的行程本,比戎真见过的其他同学的计划表更简洁更忙碌。戎真在她身上看不到自己几年后的模样,但徐曼君的话多少敲打了她一点。 新学期开学是大二下,她没想过工作,大概还会继续读书吧,大三有出国交换的机会,也可以申请试试。 她就只会这么简单地去想这些人生大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徐曼君其实说的对,她就是被程朗的话激的,演到后来也的确不再仅是赌气,演戏还是挺好玩的,至于现在在逃避什么…… 面对自己,她应该诚实,诚实地回答是她没有想过和程朗继续出现在彼此生活里的可能性。 原来她也可以当演员,从此两人一年总能见上一面,今年没机会那就明年、后年,或者从其他人嘴里听说对方的消息。也许混了几年她依旧没什么作品,但好歹不再是明星与素人之间的天壤之别。 来到首都快两年后猝不及防的重逢,他居然这么说她,气得她冲动地想要给他个好看——但戎真觉得他们之间到现在的程度就够了,天堑并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而且如果她要演戏,她不想抱有不纯粹的念头,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卑劣。 有影子从后方投射到地面,戎真凭轮廓就认出了人。 “在这里喂蚊子?”程朗说。 戎真讨厌他,喜欢他,又讨厌自己喜欢他,她不搭理,偷偷踩了影子一脚。 程朗绕到了她的面前,戎真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 “累了?”他问。 针锋相对了几天后,后来因为入戏多少磨合了些,近两天也许因为她杀青在即,程朗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 戎真抬眼看他,试图看清他问这话有多少真意。 “有点。”她说。 “我建议过你不要穿高跟鞋。” 她白天有拍追跑的戏份,下午在化妆室,程朗看到她的鞋,说了这么一句,“穿高跟鞋不怕腿疼?” 戎真背对着他无声地哼了一声,忘了程朗可以通过化妆镜看见她翻的白眼。 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觉得这应该是她和程朗最后一次见面,没由来的,戎真把真心话说了出来:“你为什么对我总是这个态度?” 程朗一愣,“什么态度?” “你自己知道。” 程朗看着里连眼睛都气圆了的戎真,有点想笑但更疑惑:“我不知道。” 听程朗还狡辩,戎真气得站起来就想指着他的脸骂他,但刚才解了鞋扣半脱了鞋休息,一时着力点不对,程朗又离她太近,导致她下意识后退,小腿抵到长椅,没了重心上半身摇晃,程朗连忙扶了她一下,戎真稳住身形挥开了他的手。 正因为她穿了高跟鞋,现在只要扬一扬下巴,就能和程朗对视。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老是教训我,让我不要干这个、不要干那个,我今天就是想穿高跟鞋怎么了?我穿了一条裙子想配一双高跟鞋不行吗?” 这在程朗看来突如其来的火气让他无处躲闪,错愕间他仿佛又看到那个在海边顶着一头乱发劈头盖脸骂他的女孩。 “你如果真的是为我好,你应该和我说,我穿着这双鞋子很好看,但是如果我穿着不舒服,换一双其他鞋子也会好看,或者你干脆帮我按摩,而不是每次都拿嘲讽取笑的语气来故作关心!” 从程朗的表情,戎真看出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带给她的小小伤害和挫败,他怎么会觉得她能接住并理解他所有的“玩笑话”呢?他又怎么会觉得她喜欢和他斗嘴?他和别人好相处,却对她行为恶劣,导演一喊“cut”,无论上一秒他看她多含情脉脉,他都能迅速从情绪中抽离,她为了避免尴尬,只有更快地摆起冷漠的脸。 怒到极致,戎真狠狠踩了程朗一脚,又推开他。 程朗吃痛闷哼,但手疾眼快抓住了戎真的手腕,戎真再推他没有推动。 脚背剧痛,程朗强忍之下才缓过气,他有些咬牙切齿:“一个人跑来这里生我的气?” “我忍你很久了!” “那之前为什么不说?”他问她,语气克制,但微微皱眉扯了扯领带,他隐忍的不悦像一枚细针扎扎破了戎真的怒气。 是啊,她和他较什么劲呢? 他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