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哭哭啼啼的裴寂,还有一脸无畏的尉迟恭,李世民摇了摇头。
“此事,是朕考虑不周了。”
他吩咐道,
“议律这样的大事,要听取的意见众多,小小一个政事堂确乎是坐不下的。”
“来啊,请诸位卿家转至两仪殿议政。”
听到皇帝下令,程咬金马上起身道:
“就是嘛!这政事堂的座椅太小,俺老程屁股都坐痛了。”
“走了走了!”
“敬德,咱们走!”
他大手一挥,便是要把尉迟恭拉走。
“陛下!”
裴寂指着尉迟恭,哭道,
“老臣这么多年来,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在武德朝,老臣可从不曾这样受气哇……”
“这尉迟恭……这尉迟恭他欺人太甚!”
“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哇!陛下……”
李世民微微眯了眯眼
“裴卿莫哭了。”
他面色一缓,安抚道,
“今日之事,朕已知之。”
“你与尉迟恭起了争执,从抢座,到互相侮辱,将政事堂弄得乌烟瘴气的,大失礼数。”
“殿中丞何在?”
“臣在。”时任殿中丞的戴胄拱手应声。
“按照朝廷法度,裴卿与尉迟恭之事,当定什么罪过?”
李世民问道。
“回陛下。”
戴胄扫了二人一眼,谨慎道,
“如陛下所言,两人互相辱骂是为扰乱政堂,当受廷杖二十。”
皇帝既已将此事定性为“互相辱骂”。那肯定就是要各打二十大板。
尉迟恭皮糙肉厚打几下无所谓,只是这裴寂一把老骨头了,还经得住吗?
怕是几棍子下去,就打死了吧!
果然,听到戴胄的话,裴寂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陛下!老臣……老臣可没辱骂他,老臣……”
他急忙为自己辩解,可李世民却是摆了摆手。
“无需多言,朕相信魏征的话。”
“裴卿虽有扰乱政堂之责,但朕念在你年老体迈,故而开恩,免去这二十廷杖。”
“至于其他参与辱骂者,廷杖就免了,罚俸三月,以警自身。”
李二说完,转头看向尉迟恭,冷哼道
“尉迟恭,领廷杖二十,你可服气?”
尉迟恭嘿然一笑。
“臣服气,服气。”
他大大咧咧的道,
“区区二十廷杖而已,臣随随便便就捱过去了。”
“陛下圣明!臣就是气不过那老东西倚老卖老,厚着脸皮坐那位置,还……”
裴寂那年迈的身体又开始发抖……
“好了!”
李世民斥责道,
“不管怎么说,裴卿都是武德朝的老臣,纵然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是伱能出言侮辱的?”
“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朕还要罚你!”
“是,遵旨。”尉迟恭撇了撇嘴,心中却是暗乐。
陛下怕是早也看裴寂不爽了,这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纯粹是明褒实贬嘛!
自己这一番闹腾,估摸着陛下心里也乐开花了。
果然,听到李世民的训斥,裴寂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的高兴,还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只能喏喏拱手谢恩。
“都勿闹了,走罢!”
李世民拂袖道,
“尉迟恭的二十廷杖权且记下,先到两仪殿议政再说。”
一声令下,尉迟恭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走走走,哈哈哈……”
他勾着程咬金的背,在一众武德老臣的咬牙切齿下,得意洋洋的离去。
大臣们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裴寂等人,还留在原地。
“阁老啊,您受委屈了!”
“是啊阁老,咱们不能让他们如此嚣张啊!您可不能消沉啊,咱有太上皇!”
“对,太上皇还在,陛下不向着咱们,太上皇一定会给咱们做主的!”
“就是!裴老相国,您……”
一道道义愤填膺的声音传来,让裴寂的脸愈发阴沉。
“对,太上皇还在,他老人家还在……”
他握着拳头,低声喃喃道,
“老夫受此大辱,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走,议政去!”
此刻的裴寂下定决心,要去找太上皇撑腰,把场子找回来。
可他或许是忘了,当年尉迟恭提着齐王人头威吓李渊的时候,他口中的太上皇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把这场子找回来哩。
……
两仪殿。
李世民坐上了龙椅,诸大臣站于台阶之下。
经过这么一闹腾,索性把大臣们召了个全,开一场朝会。
“今天开这场会,不为别的,就为这律令二字。”
李世民俯视下方,正色道,
“朕是今日勾决秋斩刑犯有感啊,咱们这武德律,是否太过于严苛了?”
“有些罪行,在朕看来,其实坐牢也就够了。”
“有些被牵连的人,也完全没必要判死,至多判个流放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