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陛下啊……”
长孙无忌终于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神情悲怆。
徐风雷亦是望着床榻上昏迷的李世民,虽然不至于哭,但也是心中感伤。
这些年,朝中之人,李世民谁也不见,唯独和他有联系。
故而,他们联系还挺密切的,徐风雷也经常来游玩,顺带聊天打屁。
最早的时候,李世民是在洛阳行宫。
后来待了几年,洛阳待腻歪了,就跑去江都、江宁疗养了一阵,甚至还出了几趟国,到李承乾的唐秦、李泰的唐魏封国去逛了逛。
本来还想去李恪那边的,还没成行,突然就生了一场大病,靠着有徐风雷联络,孙思邈急忙赶来救治,才勉强给拉了回来,保住了老命。
此后,长孙无垢不允许李世民再出门乱逛,只能在一处静养,而且不能离长安太远!
李世民自然也明白妻子的意思,于是选了翠微宫,住下静养。
此后几年,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集中爆发了出来,属于是哪哪都坏,修好这里,那儿又坏了,按下葫芦浮起瓢。
气血枯败,唯有强行靠药物添续,可中药也不是万能的,剂量加到一定程度,那就不是补,而是毒了!
怎么治?
无法可治,孙思邈见了都摇头,并且,还私底下和徐风雷下了断语——
陛下寿数,至多三年。
讲这句话的时候,是贞观二十七年,现在回想起来,不得不感慨孙思邈医术之精准,竟能料定人的死期啊……
“父皇,您醒醒,您醒醒啊!”
“儿臣不孝,儿臣来看您来了,您睁开眼看看儿臣吧……”
“呜呜,呜呜呜……”
李治痛哭流涕,倚靠在床沿,连腰都直不起来。
悲伤的气氛,弥漫在大殿内。
哒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自外传来,只见孙思邈手里端着一碗药汤,沉声道:
“陛下靠自力很难醒来了,要不要上参汤?”
“这一碗药汤,可以最后再吊一吊命,这支参有百年药力,足以支撑陛下交代完后事了。”
长孙无垢嘴唇抿紧。
她知道这碗药汤可以让丈夫醒来,可更知道的是——这碗药过后,丈夫将再也醒不来。
这抉择,如何做得下?
殿内,陷入了沉默,唯有呜咽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徐风雷嘴唇蠕动了一下,正欲开口,却见榻上的李世民,已是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了一条缝隙。
他很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但努力了很久,却还是只能睁开一条缝隙。
“嗬——”
李世民喉咙里似乎卡着一口不上不下的老痰,吐又没有力气吐出来,只能是带着痰音,沙哑道,
“都……都来了啊。”
“孙真人,给朕……参汤吧。”
长孙无垢闻言,一扭头,掩面而哭。
殿内众人,皆是悲从心中起。
谁都没法做这个决定,最后……还是陛下亲自发了话。
“嗯。”
孙思邈毕竟是见惯了生死,情绪并未有什么波动,只是一脸凝重的将参汤送入了李世民的口中。
咕……咕。
一碗参汤喝下,百年人参的药力流向四肢百骸,催动着这具躯壳展现最后的体面。
李世民闭上眼睛,似是睡着了。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等待,等待着皇帝最后的垂训。
唰。
片刻后,李世民的眼睛蓦然睁开,变得无比的明亮。
他的身姿也从迟缓转向了轻巧,只见他轻轻将身上的被褥掀开,把两只脚垂到了地上,双手则是撑住了身躯,挺直了腰板。
“都说人参能吊命,朕以前不信,现在真信了。”
李世民看着众人,笑吟吟的道,
“刚才还浑身绵软无力,现在却有种体力充沛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九岁那样。”
“只可惜,他只能在最后关头用……不过,也足够了。能让朕,不留遗憾的,体面的走。”
“父皇!!呜呜呜……”李治听到这话,泪水宛若决堤一般,倾泻而下。
他跪伏着上前,死死的抱住了父亲的大腿,痛哭流涕。
“好了,好了,稚奴。”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
“当政十年,你身上早该养出帝王气来,怎么还是这般仁弱模样?”
“你这样,父皇会不放心你的啊……”
“振作点,不要哭了。”
李治哭着摇头道:
“父皇要离孩儿而去,孩儿悲从心来,难以自抑……”
“孩儿这些年已经学会了坚强,也可以在任何时候振作,但唯独现在……孩儿做不到啊!”
“呜呜呜……”
这番话语,听得李世民鼻头也是一酸。
“好孩子,好孩子……父皇知道你有孝心。”
他改拍为摸,轻轻抚摸着李治的脑袋,柔声道,
“父皇的时间,不多了。”
“有些事情,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