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蒙古军中呼声震天,一个个百人队蚁附攀援,猛听得城中梆子声急,女墙后闪出一队弓手,羽箭劲急,迫得蒙古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又抢出一队宋兵,手举火把,焚烧云梯,梯上蒙古兵纷纷跌落。
城上城下大呼声中,城头闪出一队精壮汉子,长矛利刃,向爬上城墙的蒙古兵攻去。
这队汉子不穿宋军服色,有的黑色短衣,有的青布长袍,攻杀之际也不成队形,但身手矫捷,显然身有武功。
攻上城头的蒙古兵将均是军中勇士,自来所向无敌,但遇上这队汉子,搏斗数合,即被一一杀败,或横尸城头,或碎骨墙下。
只见宋军中一个中年汉子尤其威猛,此人身穿灰衣,赤手空拳,纵横来去,一见宋军有人受厄,立即纵身过去解围,掌风到处,蒙古兵将无不披靡,直似虎入羊群一般。
忽必烈此刻亲在城下督战,见这汉子如此英勇,不由得呆了半晌,叹道:“天下勇士,更有谁及得上此人?”
金轮法王站在他身侧,问道:“王爷可知他是谁?”
忽必烈一惊,道:“这人难道便是郭靖?”
法王震声道:“正是此人!”
此时城头上数百名蒙古兵已被杀得没剩下几个,只有最勇悍的三名百夫长手持矛盾,兀自在城垛子旁负隅而斗。
城下的万夫长吹起角号,又率大队攻城,想将城头上三名百夫长接应下来。
郭靖纵声长啸,大踏步上前,一名百夫长挺矛刺去,郭靖抓住矛头向前一送,跟着左足飞出,踢在另一名百夫长的盾牌之上。
两名百夫长虽勇,却又怎挡得住这一送一踢的神力?登时几个筋斗翻下了城头,筋断骨折而死。
第三名百夫长年纪已长,头发灰白,自知今日难以活命,挥动长刀,直上直下的乱砍,势若疯虎。
郭靖左臂探出,抓住他持刀的手腕,右掌正要劈落,忽地神情一怔。
那百夫长也已认出了郭靖面目,不由叫道:“金刀驸马,是你!”
原来他就是郭靖当年西征时的旧部,黄蓉计取撒麻尔罕,此人即是最先飞降入城的勇士之一。
郭靖忆及旧情,叫道:“嗯,你是鄂尔多?”
那百夫长见郭靖记得自己名字,不禁热泪盈眶,叫道:“正是,正是小人。”
郭靖道:“好,念在昔日情份,今日饶你一命,下次再给我擒住,休怪无情。”
说完转头向左右道:“取过绳子,缒他下去!”
两名健卒取过一条长索,缚在鄂尔多的腰间,将他缒到城下。
鄂尔多是蒙古军中赫赫有名的勇士,突然被城头宋军用绳索缒下,城下蒙古兵将都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是何变故,不由得一齐后退了数十丈,城头也停了放箭,两军一时罢斗。
鄂尔多到了城下,对着郭靖拜伏在地,朗声叫道:“金刀驸马既然在此,小人万死不敢再犯虎驾。”
郭靖站在城头,神威凛然,喝道:“蒙古主帅听着,大宋与蒙古昔年同心结盟,合力灭金,你蒙古何以来犯我疆界,害我百姓?大宋百姓人数多你蒙古数十倍,若不急速退兵,我大宋义兵四集,管教你这十多万蒙古军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几句话说的是蒙古语,中气充沛,一字一句送向城下,城墙既高,两军相距又远,但这几句话数万蒙古兵将却俱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相顾失色,不比普通军士,潇湘子几人却是听得内心剧震,暗叹道:此人好生深厚的内力。
此时一名万夫长引着鄂尔多来到忽必烈跟前,禀报原由。
鄂尔多则是述说当年跟随郭靖西征,金刀驸马如何用兵如神,如何克敌制胜,说得有声有色,动情之处更是手舞足蹈。
而忽必烈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没给他说完便大喝一声:“拉下去砍了!”
鄂尔多一愣,大叫道:“冤枉啊!”
那万夫长迟疑着来到忽必烈近前小心着道:“四大王明见,这鄂尔多颇有战功……”
但忽必烈根本听都不听,大手一挥,便有四名卫士将鄂尔多拉下,挥刀斩下了首级,而后将首级呈了上来,诸将见状,无不震恐。
看了看案前这颗人头,忽必烈向万夫长道:“传下去,鄂尔多以阵亡之例抚恤,另赏他妻子黄金十斤,奴隶三十名,牲口三百头。”
万夫长大惑不解,但还是应道:“是,是。”
忽必烈先是环顾了一圈诸将,忽然道:“我既杀此人,却又赏他家属,你们不明白这中间的道理,是也不是?”
诸将一齐躬身道:“请四大王赐示。”
忽必烈朗声道:“这百夫长向郭靖跪拜,夸说郭靖厉害,动摇军心,是否当斩?但他奋勇先登,力战至最后一人,岂非当赏?”
诸将尽皆拜伏。
但这么一来,蒙古兵军心已沮,忽必烈知道今日即使再拼命攻城,也是徒遭损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