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稳婆做这行多年,那账册上密密麻麻,写(画)满了只有她自己认识的符号,通判大人随便点了其中几个,邓稳婆皆能一一作答,且,这些人家就是京城人氏,不用通判大人让人去问,堂外听审的百姓便能证明。
“没错,刘二家的确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现在都会打酱油了。”
“开杂货铺的老李得了龙凤胎,我还去喝过满月酒。”
通判大人点点头,这已经足能证明,邓稳婆的账册真实有效。
二十二年前,崔大姐在京城生下秦正义,人证物证俱有,千真万确。
可是这世界真的有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通判大人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抓到拐子的案子,可现在看来,难怪之前二十年都没能破案,这案子还真是棘手。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她们长得这么像,是不是孪生姐妹啊。”
通判大人一怔,想拍自己的脑门,他怎么糊涂了,想找两个长得一样的人,那比登天还要难,可现在不仅有两个,而且很可能还有第三个。
车氏的身份就不用说了,车家是抚县乡绅,在京城也有生意,且,姓车的虽不常见,可是在当地却是大姓,就连通判大人也听说过。
车氏是家中独女,否则也不会招赘。
但崔大姐的出身,通判大人却无从得知,只知道她的户籍在青水县。
通判大人看向崔大姐:“崔氏,你娘家可还有亲人?”
崔大姐摇摇头:“小妇人早就没有娘家了。”
通判大人奇道:“此话如何说起?”
要知道,虽说这个时代讲究女子出嫁从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若是女子真的没有娘家了,她在婆家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因此,很多出嫁女省吃俭用贴补兄弟贴补侄子,也就是为了那一名虚无缥缈的“娘家人给你撑腰”。
可现在崔大姐却主动说她没有了娘家,不仅是通判大人,就是围观百姓看向崔大姐的目光也多了几丝意味不明。
崔大姐叹了口气:“不瞒大人,小妇人并非家中亲生,而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所谓的养父母原是我的公公婆婆,他们有一子,可却体弱多病,于是他们便买下小妇人,在家当小丫鬟使唤,其实却是童养媳。
那年小妇人五岁,我那大哥八岁,经人指点,他们送大哥去学武,没想到却找对了路子,五年之后,大哥身体强健,再也没有犯病,而且师父还说他是练武的好苗子,建议他去考武举。
我那养父母欣喜若狂,觉得自家儿子前程似锦,而小妇人自是配不上他的。
他们若是放小妇人离去,小妇人定当对他们感激不尽,可他们却将小妇人卖给了花楼!
只因他们认为,花楼里管得严,我定然逃不出来,也不会再找回来,耽误他们儿子的大好前程。”
堂外的百姓全都炸锅了,这是什么人啊,禽兽不如!
无论如何,这也是你家的童养媳,即使没有圆房,那也是你家的媳妇,你放她离去,或者找个人家嫁了,倒也说得过去,卖去花楼,这是好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崔大姐继续说道:“小妇人当时年仅十岁,进花楼的第一天,就挨了一顿毒打,他们要立威,每个女孩子进来后都会先挨打。
小妇人当时又瘦又小,他们打得重了些,小妇人便没了气息。
老鸨以为出了人命,便让人悄悄把我扔到了乱葬岗。
好在小妇人命不该绝,醒过来后爬到了官道上,恰好我那夫君从此处经过,他一向行侠仗义,救下了小妇人,得知小妇人无家可恨,他便将我送到苏城的苏和记糕点铺子里做了学徒。”
虽然远在苏城,可是苏和记的大名,却早就传到了京城。
这是真真正正的老字号,先是以糕点为人熟知,后来又以糖果驰名,苏和记的芝麻糖,据说太后娘娘从小吃到老。
只不过那是以前的苏和记,后来据说换了东家,老师傅们全都走了,年轻师傅们再也做不出以前的口味,苏和记也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崔大姐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妇人去得不巧,刚刚干了一个月,苏和记的老东家便过世了,苏和记也分家了,很多师傅全都离开了,小妇人的师傅亦是如此,小妇人跟着她老人家回到家乡,却原来师傅她老人家和我夫君乃是同乡,几年之后,师傅病重,时日无多,便催着小妇人与夫君成亲,半年之后,师傅她老人家过世,小妇人便随夫君来了京城,就是在京城生下正义的,以后的事,大人全都知道,小妇人就不多讲了。”
再后来,也是崔大姐的伤心事,边关战起,秦刚强投军,死在沙场之上,她含辛茹苦养大儿子,儿子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同样去投军,崔大姐人到中年,孑然一身。
这下子,别说围观的百姓了,就连苦主车氏的眼圈儿也红了。
崔大姐有理有据,这肯定不是编出来的,原来她还是认错人了。
这时,堂外的人群里再次响起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原来你是养女啊,你和车娘子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啊?”
众人俱是一怔,除了失散多年的姐妹,确实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