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记得, 好几个健听人朋友都对她说过:说她脾气软乎随和,眼睛像孩子一样干净漂亮。说她擅于倾听,有种与世无争的温柔宁静,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
林知言心想, 这许就是许多人愿意接近她的原因。
可再如何, 她和那些男生的往来都不曾超出正常的工作范畴, 霍述这醋吃得……着实有些无理取闹。
林知言若刻意解释什么,难免会顺着霍述的话掉入自证的怪圈,有暧昧之嫌。
她虽是个没什么心计的平头百姓, 却也不至于被一个醉酒的人牵着鼻子走,干脆怼回去。
“霍总这话没讲理。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交什么朋友,没必要经过、你的同意吧?”
车内暖气足, 林知言解开外套散热,轻轻一提嘴角, “当然,你身边有没有女孩子, 也不用向我报备。”
霍述抿了抿唇, 明显不悦。
林知言决定放弃和一个借酒装疯的人沟通, 转而问司机:“现在要去哪里?”
“霍总明天上午有场重要的会议, 需连夜赶回山城,乘飞机前去京城。”
司机回答说, “后座有绒毯, 您二位抓紧时间休息, 睡一觉就到了。”
林知言将头靠在另一边的车窗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夜间八点三十四分,到山城时应该已是凌晨三四点, 霍述大概只够回家换身衣物冲个澡,便又要匆匆飞京城。
好不容易挤出这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空闲,大部分都浪费在路途颠簸中,何苦呢?
正想着,腿上骤然一沉。
低头一看,是霍述递过来一瓶水。
他拿起另一瓶,咔哒一声拧开瓶盖,似是热极,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瓶。吞咽时他的喉结不住上下滑动,一如方才在彝村纵饮的落拓不羁。
“你冷不冷?”
霍述将瓶盖拧回,没忍住扯了把衬衣领口,问她。
林知言料想他此刻酒意上涌,应该有些发热,便说:“不冷。你可以开窗透风,但是不开太大,会着凉。”
随口的一句嘱咐,霍述却像是被取悦了似的,冰冷煞白的脸色微微缓和。
他抬手抓起座椅后的一条毯子抖开,盖在林知言身上,这才抬手按下车窗键,降下寸宽的一条缝。
沁凉的山风丝丝灌入,冲淡了燥热的酒味。
霍述仰头抵在靠背上,抬手将散落的额发尽数梳往脑后,眼尾染着艳丽的浅绯。
路灯一排排自车窗外掠过,他的侧脸明暗不定。像是一帧帧胶片切换,明时英隽,暗时深沉。
“那如果,我想成为你的什么人呢?”
许久,霍述微微转过脸看她,拖着微醺之人特有的慵懒语调问。
林知言怔了片刻,方反应过来,霍述是在追问她刚才那句“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她眼皮一跳,不可抑止地想到了自己下午在榕树下许的第三个愿望,以及不早不晚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命运这个东西真是玄之又玄。
“你想是你的事,但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
林知言轻声回答。
“是吗。”
霍述自顾自一笑,眉眼格外明亮,“那昨天你叩下车窗时,是在找谁?或者说,你在期待谁出现?”
“……你想多了。”
林知言错了。
霍述这种人即便喝醉了,也不会丧失清醒的理智,否则哪能从一个见不得天日的身份厮杀出去,坐稳霍家继承人的交椅?
“幺幺,你明明心里有我。”
霍述笑了起来,“不管现在是爱是恨,你心里确实有我的一席之地,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仗着喝了几两酒,就没完没了了。
“因为你的感情,并不能让我信服。”
林知言脱口而出,“每次我感到困惑的时候,就会告诉自己,不能别人打过我一巴掌,我还要将、另一边脸凑上去。”
霍述眼底的笑意黯了些许,说:“我以为,你能真正放下。”
“我是已经放下了,我说过,会一笔勾销。”
林知言放低声音,“就像镜子破碎,我放下那些碎片,不再让它割伤自己、和别人,这是原谅。但原谅不代表,能轻易地重新接受,你能明白吗?”
“那要怎样,你才能重新接受?”
霍述的声音已经恢复了素日的冷静,“除了让我永远从你生命中消失,这点我做不到。其他的我都在尽力了,幺幺。”
“我不知道。”
大概因为车厢内酒气燥人的原因,林知言刹不住嘴,“你想结束游戏时,可以潇洒抽身,而我却连、主动出局的资格都没有;你不想分手时,可以将我圈在你身边,而我却没有说‘不’的权利;你想找一个人时,可以定位到、她千里之外的位置,而如果换做是我,却连近你身的资格都没有。你跟我谈‘公平’,到底是谁不公平?”
直到此刻,林知言才清楚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埋了这么多不确定的恐慌。
骆一鸣说她只是太害怕受到伤害了,这话不算胡诌。林知言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