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扶起夏侯虎,只觉心中那份欢喜,便如清风徐来,吹开了满湖莲花一般,说不出的满足自得。
他拉着夏侯虎的手,对武松大笑道:“不知为何,帐下有了夏侯氏,心中便觉安定。”
武松笑道:“定是大哥想到了昔年与妙才、元让诸位将军纵横天下的光景。”
夏侯虎感受到曹操发乎内心的亲近之意,亦不由感动,笑道:“既然追随仁兄,小弟还有一份礼物送上。”
曹操好奇道:“哦?却是何物?”
夏侯虎笑道:“仁兄稍待便知。”说罢,唤来店里伙计,解下腰间玉佩:“打铁巷二十八家大匠,让他们来此见我。”
眼看伙计捧着玉佩匆匆而出,曹操和武松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和期待。
不多时,一位位或高或矮、或老或少的粗壮汉子匆匆而来,共是二十八人,云集于剑气冲霄堂的花园里,看彼等之神情,皆是满脸惊讶,显然这般济济一堂的体验,连他们也未曾经历过。
眼见众匠来齐,夏侯虎方请曹操和武松出得花厅,他独自走到那些汉子身前,眼光环视一遭,高声言道:“咸平六年,汝等祖辈不堪辽人压榨,南逃归宋,辽军追迫甚急,绝境之中,是我家高祖匹马单刀,身披十余创,这才杀退辽军,救汝等祖辈脱难。”
西风猎猎,吹得众人须发皆动,却都不发一言。
曹操心中微微吃惊,咸平六年,那是宋真宗用过的年号,迄今已一百一十五年,看来夏侯虎那位高祖,也是一位了不起的豪杰。
夏侯虎顿了一顿,继续道:“归宋之后,汝等祖辈无籍无产,只得任凭官员、富户,乃至无赖闲汉欺压,生计之难,犹胜于在辽国,又是我高祖见之不忍,故而倾其所有,于此地置办产业,分赠汝等诸家,始有打铁巷二十八家之传承!”
曹操、武松等恍然大悟:原来这条打铁巷,竟还有这般一番来历!这二十八家铁行,根子上论起来,却该是夏侯家的产业,只是听夏侯虎口气,百余年来,夏侯氏却从未以主人自居。
夏侯虎说到这里,淡淡一笑,望向众人道:“汝等祖辈因此发誓,世代效忠于我夏侯氏,然而百余年来,夏侯氏从未动用你等一丝一毫,更未索取过一钱一线,只做邻里般相处。因此某也不知道汝等后辈,是否还肯遵从祖辈之约。今日以家主玉佩邀你等来,在下所想问的,其实只有一句——祖辈之誓约,效用尚在否?”
果然如此!曹操大致明白了夏侯虎的打算,应该是想把这二十八家铁行转赠自己!汴京打铁巷名震江湖,百余年来,不知多少神兵利器自此而出,若是这些大匠乃至背后的铁行都归了自己,未来自己麾下兵甲锐利,自是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饶是以老曹心性,也不由微微紧张:所谓人情繁复似波澜,他相信一百余年前,那些受了夏侯虎高祖活命、立业大恩的匠人们,想要报恩的一番诚意,但一百余年后的这些后辈,是否肯放弃熟悉的平静日子,接受头上忽然多出个主人,却是个大大的未知。
曹操不由看向那些打铁的汉子们,只见众人神情各异,却都沉默不语,而夏侯虎问完了话,亦不再多言,只面无表情望着众人,等他们给出一个回答。
半晌,人群中,一个年纪极老的汉子,微微往前迈出半步。
这个老汉身形粗壮,双手上满是粗厚的老茧,只系一条围裙,裸露在外的皮肉上,满布飞火灼焰留下的旧痕。
他此前默默站在人群中时,便如一块安静的顽石,此刻忽然一动,却自有一番逼人的风采,曹操暗自点头——这种风采他并不陌生,当年麾下几位顶尖的匠人,在言及铸兵之道,或站在火炉之旁时,也会情不自禁流露出这般自信甚至自傲的一面。
只见老汉扬起头来,声音喑哑,却异常坚定:“老朽虽不是什么鸿儒、君子,却也知道知恩图报,乃是做人之本分,守信重诺,更是汉子的担当,我爹自小教我,一口吐沫一颗钉,说出的话,不是泼出的水,我如此,我爹如此,我祖父如此,我老孙家世代皆如此!我爹还教我,孙家有祖训,见夏侯氏家主玉佩,凡所令,必遵从,便是要孙家人的性命,也当双手奉上!夏候先生,老朽孙氏铁行第三代大匠孙伯安,愿履行祖诺,遵奉你夏侯氏之令。”
他说罢重重一报拳,武松动容高呼:“好个本分、担当!大丈夫千金一诺,孙大匠当真是条好汉!”
另一条大汉往前一步,抱抱拳,粗犷的嗓音高喝道:“不错!老孙家教的好儿郎,我老马家亦不输他。马家祖训,见夏侯氏家主玉佩,凡所令,必遵从!夏候先生,马氏铁行第五代大匠马涛,愿履行祖诺,遵奉夏侯氏之令。
随即数个人同时开口:“巷东张家祖训……”“刘家祖训……”“巷西张家祖训…………”“许家祖训……”
“巷东张家第六代大匠张铁锤……”“刘家第四代大匠刘猛……”“巷西张家第七代大匠张贵……”
“许家第五代大匠许大海……”
“遵奉夏侯氏之令。”“愿履行祖诺,遵奉夏侯氏之令。”“遵奉夏侯氏之令。”“……之令!”
更多人往前一步,大声喝道:“游家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