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徳殿偏殿里,沈南烟紧闭双眸躺在榻上,慕容澈一直在旁边守着。
薛崇山为沈南烟把脉后,打开针灸包想为她施针,却被慕容澈出言制止了。
“既是气血不足的小毛病,就不劳薛神医费心了,随便找个太医来就行。”
薛崇山心虚,也不像以往那般,在慕容澈面前将脊背挺得直直的,他躬身退后,悻悻转身。
快步走到皇帝身前,薛神医拱手道,“启禀皇上,陵王妃并无大碍,就算不施针喂药,在睡上半个时辰也就醒了!只是平日里还是要小心将养……”
“萧婉婉怎么样了?”宣武帝沉声问。
“禀皇上,现下虽然还不能说话,但用不了几日,她便可以提笔写字了……”
“退下吧!”
“是。”
在皇帝的示意下,所有宫人都退出了偏殿,屋内只余下三人。
宣武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色凉凉地瞥着慕容澈,冷哼一声。
“之前两个人还斗得你死我活的,恨不得将人亲手弄死,如今怎么还宝贝上了?”
沉默了一瞬,慕容澈背对宣武帝,冷声开口,“儿臣身体里,流着她的血!若不是为救了儿臣……她也不会落下这血亏之症!”
宣武帝蹙眉,什么叫他身体里流着沈南烟的血?莫不是这丫头的血,喝了能救命?
“你是说她给你输血了?”
慕容澈寻声望去,连忙行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母后?您怎么来了?”
皇帝惊讶,连忙起身去扶她,却被太后一巴掌将手拍开了。
“输了多少?什么时候的事?”太后神色紧张。
“回皇祖母,是我和烟烟被刺杀,躲进破庙那次。”慕容澈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情绪复杂。
“她为我缝合伤口后,说我们血型一样,便将她的血输给了我……当时,她人就差点儿没了!”
说起这些,慕容澈仍然心有余悸。
“糊涂!”太后急得,猛地跺了下脚。
“这种事为何不早向哀家禀报?你知不知道,气血不足可致不能生育!”
太后气得直喘,一旁的苏嬷嬷赶紧拿出颗药丸,让她压在舌下。
慕容澈脸色瞬间灰败下来,他不知道后果竟是这么严重!
是他疏忽了,他以为她是大夫,会照顾好自己,却忘了医不自治!
他该早些为她请大夫的,他不该放任她自己去张罗药房的事,让她陷入危险……
“皇祖母?”慕容澈声音有些发哽,“孙儿想带她去封地……”
“不行!”
话未说完,太后已经暴跳如雷,“只要哀家一日不死,你就休想离开金陵城!”
慕容澈抿唇不语。
太后狠狠瞪着宣武帝,厉声道,“皇帝,你跟哀家出来一下!”
“……”
闻言,宣武帝急忙起身,扶着太后去往正殿。
人都退了下去,殿门一关,太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宣武帝满脸震惊,“母后,儿子都多大了?您怎么还跟我动手呢?您也不怕闪了您的腰!”
太后扯着他的耳朵往椅子方向走,“哀家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是神女,是神女!”
“留着她,慕容家的帝位最少还能兴盛数百年!”
“儿子也没怎么着她啊!”
宣武帝弯腰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哪里还有半点儿皇帝的威严,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她把老二的胳膊都砍了,朕让她跪一会儿怎么了?”
“放屁!”太后眸中闪过一抹戾色。
“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慕容深无视哀家与皇帝的叮嘱,都欺负到烟儿家门口了!为了杀她,甚至还不惜动用了他培养多年的暗卫!”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要我说烟儿这丫头还是顾虑太多了!她该杀了他才是!如今只要他一条胳膊,当真是便宜他了!”
宣武帝叹气,“罢了!这样也好,身子残了,他就彻底与皇位无缘了,就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了!”
“呵!”太后冷哼,“哀家看未必!”
“……”
宣武帝扶额。
“启禀皇上,启禀太后。”魏谦在门外压着嗓子道,“陵王妃醒了。”
皇帝和太后相视一眼,正想说传她进来,就听魏谦继续道,“王妃娘娘这会儿就在殿外跪着呢……”
太后抿唇,狠狠剜了皇帝一眼,宣武帝气结,吼道,“让她进来跪着!”
话音刚落,太后咬着后槽牙牙,抬手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殿门缓缓打开,魏谦拦住想陪沈南烟一起进殿的慕容澈,躬身道,“皇上说了,让殿下与这些个大臣们一起在外头等着。”
沈南烟迈着疲惫的步子,无精打采地跪到皇帝和太后身前,叩首道,“烟儿叩见父皇,皇祖母万福金安!”
‘砰’的一声,宣武帝没好气儿地将手中杯盏往桌子上一摔,咆哮如雷,“你病恹恹地往这儿一跪,给谁看呢?”
殿门虚掩着,透过拳头大的缝隙,慕容澈看着跪在地上的纤弱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