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突然散去,方才还亮如白昼的皇极殿前,一下变得漆黑安静,只余檐下几盏残灯随风晃动。
一群太监们踏着夜色齐聚于此,蒙着口鼻清理打扫,冷风抚过,枝叶窸窣,每个人的脊背都是凉飕飕的。
暗处有人纵身一跃,快速跳上了树梢,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天将破晓,太医院里,一直忙进忙出的太医们垂头来到正殿,齐齐下跪叩首,“臣等死罪!太后薨了!”
闻言,殿内其他人赶忙伏跪在地,连呼吸都觉得胆战心惊……
殿上安静了片刻,宣武帝瘫坐在椅子上,哽声道,“太后薨逝,高达海,敲丧钟吧。”
太监副总管高达海低低应了一声,而后就快步往外走,踏出殿门,站在太医院外高声呼道:
“太后薨逝,敲丧钟——”
太后薨逝的唱声,每经一道宫门,就有下一人继续传唱。
此起彼伏的宣唱声,时远时近,听起来像一台正在谢幕的戏。
躺在偏殿里的夏瑾宁倏地睁眼,见四下无人,快速去到隔壁,一刀结果了魏谦的性命。
当年设计拆散她与安师兄的事,他也有份!
……
那丧钟声在金陵城里回荡了许久,百官和百姓们惊讶之余,也有不少人暗暗舒了口气。
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块巨石,终于稳稳当当地落了地,有人解愁,有人解恨……
陵王府,上林苑里,听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十分浑厚的丧钟声,慕容澈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波动。
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曾经是好是坏,过往是恩是仇,现下都不重要了!
在凌云阁最高处站了许久,慕容澈眉眼皱成一团,转身往楼下走。
也不知道烟烟往那暗器上涂了什么,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儿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
太后薨逝,所有人都做足了面子,唯有陵王府大门紧闭,只象征性地换了几对白灯笼。
太后出殡之日,慕容澈更是称病,并未与沈南烟前去送葬。
“慕容澈,咱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彻底料理完太后的事,皇帝就该料理咱俩了!”
沈南烟抱着熊猫崽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行,我得进宫一趟。”
“本王陪你!”
换上素色宫装,卸去所有钗环脂粉,慕容澈背着药箱与沈南烟直奔皇宫。
因夏江伤势严重,孙连虎也在几日前死在云卫手中,新提拔上来的禁军副统领华炎武,暂时全面掌管禁军事务。
见来的是陵王府的马车,驾车的人是徐免和云柒,华炎武紧忙打开了宫门。
马车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最终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乾清宫门口。
沈南烟和慕容澈刚下马车,新上任的太监总管高达海就迎了上来。
“奴才参见陵王殿下,参见陵王妃。”
“海公公免礼。”沈南烟一脸病容,神情疲惫,“王爷和本妃很是惦念皇上……要不公公进去通禀一声?”
往常沈南烟直接就进殿了,眼下她不想,谁知道皇帝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懒得和他硬碰硬!
“是!奴才这就进去通禀皇上。”
高达海躬着身子转身,走了没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回禀王爷王妃,皇上只肯见陵王妃一人。”
“……”
呵!慕容澈扯着沈南烟的手就走,若不是还没确定好新帝人选,他早将他送往行宫,让他远离金陵,颐养天年了!
“等一下!”沈南烟费了好大劲儿才让他停了下来,“我得进去看看,你放心他要是敢打我,我肯定还手!”
慕容澈:“……”
夺过药箱,沈南烟撇下慕容澈,快步进入文德殿,“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平安脉。”
“哼!这殿里也没旁人,你装模作样给谁看?”
“唉!”
沈南烟索性在宣武帝左手边坐下,把药箱往桌案上一放,高达海见状,急忙退出去将门关好。
“父皇,儿臣是真的担心您!”
“只有陛下长命百岁,儿臣和陵王殿下才能过些安生日子……否则,您说到时候谁能放过我们!”
“……”
宣武帝定定地看着她,沉默半晌,道,“你和陵王,当真就这么看不上朕的皇位?”
沈南烟不答反问,“皇上在这位置上坐了几十年,当真从来没羡慕过远在广阳的皇叔吗?”
宣武帝抿唇,怎么不羡慕?同样都是金尊玉贵,皇室血脉,广阳王潇洒恣意,轻松快活……
而他呢,因着黄袍加身,几年都出不了一次金陵,整日面对前朝后宫,番邦使节……总有操不完的心,批不完的奏折!
可当年,他不似广阳王那般被先帝偏爱,又有强大的后盾……
他若不争上一争,等他的那些个兄弟们登上皇位,他和太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瞥着宣武帝的神情,沈南烟正色道:
“父皇,太后的心疾,是因为高血压导致的动脉压力持续性升高,增加了心脏负担……”
“这才慢慢形成了肥大的心室,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