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亭此时正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界挣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从噩梦中醒来,而除了每日维持基本生存的饭菜以外,那些人便不会每天都送那种药给他,这让他即使醒来也会饱受药物成瘾的折磨。
这种药物的副作用就是能让吃下它的人有种时间被无限拉长的感觉,姜兰亭甚至有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在地板上枯坐了多久,甚至对现实中的一切都已经有些记忆模糊。
他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想起的就是白雅臣,也只有想到他的时候,姜兰亭才能确定自己仍旧处于虚假的世界当中,白雅臣就像一根坚韧的长绳,他死死抓住便不肯放开。
好像又过了一天……
只穿着一件里衣的姜兰亭被风一吹显得格外瘦弱,他在认识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永远都是看着窗外——白雅臣当时就是从这扇窗户跳进来找自己的。
他不知道自己盯着窗户看了多久,看到自己眼睛都发直了,等到他感觉有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姜兰亭第一时间便觉得那就是白雅臣。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睛聚焦在那人的身上,却看到一张对他来说很陌生的脸。
“你是……谁?”虽然视线仍旧有些模糊,体力也被耗尽,但姜兰亭仍旧第一眼便认出了这只是个陌生人,当即有些僵硬地动起手脚,尽可能快地向后面挪去。
这高塔并不好攀登上来,而且这人是突然从窗户出现的,莫不是自己的幻觉?
正在姜兰亭犹豫着要不要验证一下自己推测的时候,那人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缓缓向他开口道:“你眼前所见并非幻觉,我也不会伤害你,不用那么防备我。”
姜兰亭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用力闭了闭眼,因为长时间折磨和过度用药而有些迟钝的大脑才有些回笼。
“既然你没有敌意,那不妨先介绍一下自己。”姜兰亭努力地撑着床铺和墙壁站了起来,即便沦落至此,他也不愿在陌生人面前展现出自己如此孱弱不堪的样子:“你不是教会里的人,为什么还穿着圣书之中的服饰?”
他这话并不算毫无根据,自从他被凯尔主教带去严厉“审判”过后,这高塔就成了一块谁也不愿踏足过来的禁地。但即便如此,这房间外面的锁也是教会成员大多都有的,毕竟那些人……姜兰亭不愿回忆,只是不卑不亢地望着对面的这一位。
“圣书是照着我所行所言而撰,你所见之物不过是仿照我的模样所描绘而出,供教会以及所有信徒敬仰祈祷的东西。”祂耐心地回答了姜兰亭的问题,语气稀松平常,好似和普通朋友对话一般。
但“祂”所说出的话语,却字字句句都表示着祂的身份。
如果姜兰亭当初也跟去死海古卷的世界就会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一位所谓“神明”并不是别人,正是当时海底壁画之中画着的那位神秘人物。
“听说神明从未被唤醒,又怎么会降临在这种晦气的地方?”姜兰亭只是稍微站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头晕,这会儿扶着床慢悠悠坐下,表面上却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若是不知道他之前情况的人这样一看,便是怎样也发现不了这人有什么异常的。
“从未被唤醒……是凯尔告诉你的吗?”祂见姜兰亭坐下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像是自语道:“他倒是宣扬得有模有样,不过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远远不是他一介凡人能够窥探一二的。”
祂说着扫视了一眼房间之中有些朴素的布局,“就像是这种地方,我倒是不觉得晦气。”
“那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米迦尔的事情吗?”姜兰亭很显然对这个不速之客没什么兴致。
“倒也不是。”祂回答问题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不过你倒还能记得他……你自己呢?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姜兰亭被问得有些恍惚,但他还是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如果您只是来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并不想与你交谈——就像你所见到的那样,你的信徒在我身上所付诸的一切并没有让我不迁怒于你的理由,况且能够拯救我,将我从这灾难苦海之中带出去的救世主也并不是你。”
“你就这么坚定的认为我不是来解救你的?”祂的表情有些不解,但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表情,道:“如果你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神明无法做到的事情,而且我也并不是为你而来的话,那么你所寄托希望的那个人也必然做不到……不过我这样说想必你也不会相信。”
祂伸出空着的右手在姜兰亭的头上虚虚一点,“我这次来的确不是为了将你带出去,而且接下来就是神祭开始的时候,倘若你的祈祷无法将我唤醒,那么等待着你的无非是比现在更加凄惨的结局。”
一阵难以抵抗的眩晕感在姜兰亭脑中迅速蔓延,剧烈的头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劈开,而那个声音却还在冷静地继续:“你现在似乎被他们折磨得快忘记了自己是谁……那样正好,我可以让你记起来一切,甚至更多。”
姜兰亭虽然已经痛得快无法思考,但他在那神明离去的前一瞬也已经知晓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
他比别人更加清楚去参加“神祭”将要面对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