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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诺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一夜的了。
不,与其说他是没有了记忆,不如说他是想尽办法去遗忘。
在净化之夜过后,教会一般会派人将这些经历过一整夜“净化”工作的天使集体带回,集体放在一个冰冷的大水池中进行“二次净化”,也就是清洗。
他们是非常嫌弃这些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天使们的,所以在带他们回来的时候态度往往也会变得很不好。这些人一边数着天使门昨天晚上赚来的钱,一边对着这些眼眶发红声音嘶哑的孩子们冷言冷语:“你们虽然辛苦工作了一整晚,但你们现在因为净化他人而变得污浊,所以你们要禁食三日,并每天早晚多祈祷两个小时,这样才能够保证你们有资格继续侍奉我们的神明。”
教会中有一个礼堂是专门做这种事情的,他们会将这些天使们扔进水池,用粗大的橡胶水管直接接上冷水,对着脱光衣服的孩子们猛冲,这样就算是清洗完成了。
这些孩子们被从水池中捞上来的时候各个嘴唇青紫,脸色苍白,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他们现在已经又困又疼又饿,虽然正是需要补充食物和睡眠的时候,却因为被教会强行拉过来用冰水洗过一遍,现在的状态自然更加不好。
有的平时身体不好的孩子现在已经有些发烧,但他们得到的报酬和奖励就只有一件干净的素白色衣服,在他们穿上衣服之后就会被赶回去睡觉和反省,这三天不许出门,也不会有人将食物送进来,每天能够得到的只有一些饮用水。
这些孩子们回去之后就被关了起来,但他们往往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这种事情,一回来就扎在床上裹着被子沉沉睡去,往往一整天都不会起床,但身体不适的他们也依旧无人问津。
教会那些人因为『在净化过后不能被打扰』的这条规定而迫不及待地远离了这些人,这些自命清高且标榜自己离神最近的人们用这个接口很好地对他们不理不睬,原本每天都需要假装扮演的“友爱和仁慈”的形象也终于可以暂时卸下——这让很多人都由衷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在他们眼中,能和这群天使和平共处甚至温和地讲话,都是一种非常需要隐忍,甚至有些困难的事情。
但那些天使们并不知道这些,他们这三天往往都会在房间中整理自己的情绪,并等到自己把自己重新洗脑后再重新进行天使的工作。
以诺也是被锁在这装修华丽但令人作呕的房间中的其中一员,他自从被带回来就一直沉默不语,无论是被扒光了扔进水池,还是被强行关在这里都是一样。
与其他天使不太相同,以诺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也丝毫没有睡意,他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柔软大床上的最里端,绵软的发丝上面还有些潮湿,发尾沉沉地被一滴冰水垂下来,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去。
带他进来的人只给他放了水就将门锁上了,以诺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不能完全隔绝外界的目光……他并不在乎被在这里关多久的紧闭,只觉得在这三天他们不用再继续接待客人,这也是唯一算是对他们稍微好点的消息了。
……
姜兰亭就像是被困在这具身体中用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切,但在下一秒就像是失去自我一般被困在这具身体之中,他看到的一切就是以诺所见,以诺感受到的东西他也同时在感受——久而久之,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谁,这到底只是那位神明移植在自己大脑中的一段记忆,还是……
他就是以诺本人了。
疼痛和饥饿的感觉几乎同时向他袭来,姜兰亭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冰冷,他伸出手想去拽身下的被子,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非常厉害,连连抓了好几次都没有抓住。
他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撕裂般的头痛让他完全睁不开眼睛,剧烈的晕眩感也让他变得无法思考。
冷,好冷,钻心的冷——
他挣扎着想要寻找什么能够御寒的东西盖在身上,但过于冰冷的双手已经摸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知觉,姜兰亭只觉得身子一沉,便整个人重新陷入到黑暗之中。
“没有用的东西,居然这么点小事就病成这副样子……”
“他现在还能再用几年,要不是发现得早可能就要死了,你们下次应该再上点心,不要再造成这样的损失……”
“是的,这是教会的损失,对不起,凯尔大人……”
一些听不太真切的说话声从头顶传来,姜兰亭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却只能依稀感觉到有人将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紧接着便有人扶起了他,将有些发烫的汤药灌在他的口中。
“咳咳咳……”他有些不适应突然被灌进来的药汁,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迅速蔓延开来,姜兰亭只感觉有人托住他的头迫使他咽下去,然后便又是一阵低语声,紧接着那人便松开了他,他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周围又重新恢复了寂静,姜兰亭知道,那些人已经走了。
……
姜兰亭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份记忆中度过了多久的时间,只知道自己数不清第几次陷入昏迷时,他终于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和之前稍微有些不一样的内容。
“以诺还真是好福气,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