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溏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安慰。
正如她此刻的想法,人与人之间的悲欢是无法相通的。
她没有经历过别人的人生,她无法体会别人曾经煎熬过的苦难。
她哪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能看到的道德视角去指责别人。
或许你厌弃的,却是他人拼尽全力才能触碰到的珍贵。
甚至她们卑微到,只有一个要求,能活着便好。
快乐,对她们来说,是奢侈到从来未敢思考过的东西。
“抱歉。”华溏轻轻地在彩衣女孩身后说道。
彩衣女孩一怔,这声道歉一息之间击碎她苦苦建筑而成的铁笼。
她轻启嘴唇,揭开自己的伤口,“我自两岁便被父母遗弃,被一个乞丐收养。没两年,乞丐就把我卖给人牙子。
人牙子刻薄,不是对我拳打脚踢就是不给我饭吃,我差点就死在臭水沟里。幸好,我还是活下来了。
见我长大后,一张脸尚还可以,便将我高价卖于楚馆。原本楚馆老板打算直接待我十二岁时,竞拍我的初夜,再将我好好利用一番,赚回本。
好在得遇郑公子替我赎身,否则现在,我已经被千人压在身下,再无天亮之日。”
华溏张开嘴想劝劝她,又觉得言语在此刻很是无力。
彩衣女孩接着说道,“郑公子给我们软榻高枕,给我们屋瓦遮风挡雨,这就够了。其他的,别无所求。”
她的眼睛里,没有光芒,只有一丝侥幸逃脱的庆幸。
“郑诺真的从不会虐待你们吗?”华溏想问问清楚。
彩衣女孩摇摇头,“不会,他只是好色,其他的一应俱全。”
“对于不听话的女孩呢?他是怎么处理的?”
彩衣女孩指了指前面的小木屋,淡淡道,“郑公子从来都是自愿原则,若是有姑娘不乐意,便去那个木屋里领个牌子,去做郑府的下使丫鬟即可。”
“你记得五月二十和二十五的晚上,郑公子去哪了吗?”华溏问道。
彩衣女孩回想道,“五月二十是大姐姐的生辰,郑公子在我们这院子待了一晚上。二十五日我倒是没有印象了。”
华溏回头看看秦淮礼,眼神交流一番,似乎彩衣女孩说的是实话。
房里温泉水的扑腾声与少女们嬉笑的娇喊声,融合在一起。
华溏再次与秦淮礼的眼神对视。
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女人没有一句话语权,没有选择权。
被物化,被支配,是她们习以为常,并坦然接受的命运。
秦淮礼像开了窍一般,竟在此刻能读懂华溏眼神中,复杂的含义。
他开口道,“溏儿,有些事,莫急。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
她点点头,懂得他的意思。
她应该是幸运的吧,至少此刻,她爱的人,也是爱她的。
华溏与秦淮礼离开了郑府。
郑诺这条线索,应该是断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毫无收敛的态势。
“阿礼,我们回去吧。”华溏始终在担忧会打雷,他会再次毒发。
秦淮礼看出她的顾虑,“走吧。”
他们回到温府。
刚一进门,迎面就看到婀娜多姿的柳氏,撑着油纸伞,挪步过来。
“哟,华小姐今日一身男装打扮,真真是风流倜傥,奴家刚刚竟还有一丝心动呢。”柳氏扭着身子,言语轻佻无状。
她瞥了一眼华溏特意束起的胸口,平坦无波,她骄傲地高挺自己的胸部,似是耀武扬威。
华溏笑笑,不和这种低俗的女人一般见识。
柳氏又看中秦淮礼,娇声娇气道,“李公子,今日出去一天也累了,不如奴家给你按按摩,好让你放松放松。”
说罢,便准备放下油伞,欺身向秦淮礼身上靠。
“滚开。”
秦淮礼瞬间爆发的冷气,震得柳氏惊在原地,不敢靠近。
“柳氏,李公子是城主的客人,请你在客人面前放尊重些。”温大夫人苗氏从长廊端庄地走过来。
柳氏看到苗氏,越发冷嘲,“呵,真当自己是当家主母了?城主对你压根不在意,你就少在这里耀武扬威了。”
苗氏也不恼怒,只是神色淡淡,苦口婆心道,“既然已嫁为人妇,该有的礼义廉耻也请好好遵守。否则丢的是西洛温氏的脸。”
柳氏被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异常讽刺的话,气得花枝乱颤,“你说谁不要脸了!城主不过是看在你爹是武林大家的份上才娶的你。丑八怪!”
苗氏被柳氏这样破口大骂,仍旧面色泰然,一番大家闺秀的模样。
相比柳氏这张牙舞爪的泼妇样,反倒让人对苗氏刮目相看。
柳氏看到华溏对着苗氏露出欣赏的目光,顿时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
“奴家还要去逛胭脂铺,先行离开了。”随后,她仰头白了一眼苗氏,故作傲娇地转身离开。
苗氏摇摇头,面向华溏与秦淮礼,“李公子,抱歉,给你们献丑了。为表达歉意,花小姐,有点女儿家的东西想赠送给你。你随我来。”
华溏没有跟上,云淡风轻道,“不客气温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