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念乖乖跟着黄建国去张厂长家,黄建国就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并不怎么把林念放在眼中,张翠芳说的什么撞邪之类的话他根本就不相信。
小姑娘无非就是被人教坏了,想在下乡之前要点儿钱财衣物傍身而已,这个可以理解。
都怪张翠芳,他明明早就跟她说过,让林念替代黄丽丽下乡,在物质上就不能苛待林念。
不然怕她闹起来。
张翠芳说什么林念不敢闹,说她有把握。
有把握个屁!
他就不该纵容那娘们儿胡来!
“念念啊,回头到了张厂长家,就照着黄叔叔教你的说,记住了么?只要你表现好,回头黄叔叔再悄悄补贴你三百块!”林念不是想要钱吗?
那他就用钱来哄着她。
到时候把她往下乡的车上一塞,什么钱不钱的,那还能因为要不着钱就不走了?
那个时候可由不得她!
“嗯!”林念应了下来。
到了张厂长家,黄建国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这才抬手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黄建国连忙满脸堆笑地道:“杨主任啊,我是轧钢分厂的黄建国啊,老厂长在吗?我来找老厂长汇报点儿事儿!”
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黄建国嘴里的杨主任,厂医院妇科主任,张厂长的妻子。
“杨主任你好,念念,快叫人啊!”
林念垂着头不敢看人,蚊子似的喊了一声儿:“杨奶奶。”
黄建国十分不满意,不过这在张家,他也不好训斥林念,只好解释:“杨主任您别介意,这孩子打小儿就胆儿小。”
杨主任笑着说:“女孩子这样文静,挺好的,快进屋吧,进屋说话!”
一边儿让他们进屋,一边儿冲着里面喊:“老张,海洋,有客人来了!”
客厅里。
张厂长和张海洋都站了起来,张海洋的目光落到垂着脑袋双手紧张地扯着衣摆的林念身上,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天她绝望跳河的模样。
空洞的眼神。
满脸的悲凉。
救起她时,她就像是一根儿稻草,轻得令人……莫名心疼。
张海洋救下她之后有些放不下,就偷偷地找人打听了一下林念的情况,听说她过得并不好,就跟爷爷说了几句。
爷爷说:时下家家户户都困难,黄家孩子也多,不是亲生的偏心肯定是有的。
但至少黄家没有缺林念的吃穿,厂里每年也要去慰问烈士家属,林念从来都说她过得好,黄叔叔对她也好。
厂里便没有伸手的道理。
再怎么说,林念也要比那些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的孩子强不少。
只要是黄家不是太过分,人家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谁都不好插手。
张海洋知道爷爷说得有道理,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张厂长您好啊,这么晚来打扰您,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点儿小意思,有些上不得台面,还望您老包涵包涵。”张海洋将手里的网兜子放到茶几上,双手去握张厂长的手。
两瓶茅台两瓶罐头两瓶麦乳精两瓶奶粉。
大手笔。
可不是小意思。
张厂长的目光掠过装得满满当当的网兜,点点头让他坐,他又笑着去跟张海洋握手,十分热情地道:“海洋啊,好久都没见着你了,这小伙子不得了啊,年纪轻轻就当了大队长(营级),前途不可限量,您老啊,就等着享福了哟……”说着,他又看向张厂长,使劲儿恭维。
“我家那两个小崽子,若是将来能有海洋成就的十分之一,我啊,睡着了都会笑醒!”
张厂长笑道:“老黄啊,你可别夸他了,别把他给夸骄傲了!”
黄建国忙道:“我可没有夸,我是实事求是地在阐述问题!”
张厂长摆摆手,结束了这个问题,他对黄建国道:“老黄啊,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就直接说吧!”
这时,杨主任端了茶水过来,先给黄建国递过去,黄建国连忙双手接了。
接着杨主任又给林念递一杯,她低着头,黄建国就提醒她:“念念,你杨奶奶给你端茶了,还不快接过来道谢!”
林念慌忙去接,结果或许是因为太慌乱没接稳,茶杯掉了下来,撒了她一身的水。
张海洋‘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目露关心:“林念你没事儿吧?”
杨主任连忙拉着她的手往里面的房间走:“哎哟看我这人,人老了手就是不稳,小姑娘你烫着没有?”
林念连连摇头:“没有。”
杨主任:“走,奶奶给你找件干净衣裳换上。”
沙发上坐着的黄建国气得要死,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来就丢脸!
“杨主任不用麻烦,我们坐一下就走!”他赶紧站起来说道。
杨主任不认同地道:“天气冷了,小姑娘可不能冻着,你们说你们的事儿,不耽误!”话音落下,她已经把林念带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外头,张厂长又催促黄建国说正事儿,黄建国就叹道:“其实也没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