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夫人啊,你怎么这般死心眼,这连二公子已经没了,你年纪轻轻的再找男人也是应当!”
安红韶穿着素白的孝衣,跪在夫君灵前,前些日子夫君外出办差,可却遇见流石,惨死在外头。
前个公爹同大伯哥又离奇的不见了,京城这几年动荡的厉害,便是连下头人都会格外心思活泛。也不知道谁打听到的,说是朝堂有人趁乱参连家一本,圣上震怒,今个一早,下头的人便抢了东西,逃出了连家。
婆母此刻被气的晕倒,正在她自己屋子里歇息。
是以,夫君的灵前只有安红韶一人守着。
想起婆母的刀子般的眼神,安红韶心里便疼的厉害。这么些年,婆母待自己是极好的,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可就这么一个人,此刻却也恨毒了自己。
安红韶闺阁中时候便有一竹马,他跟安红韶能共苦,也会逗安红韶开怀大笑,只是他们皆落魄的时候,他说若不立业绝不敢成家。
年少的情谊胆怯的压在心底不曾开口,后来安红韶一朝翻身,只是天家做媒这份心意更只能隐藏。
可成亲前夕,安红韶得了潘泽宇写的红韶一诗。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逢已是上上签。余生即便不是你,此生一程已足矣。
这般深情的一首诗,却是要了安红韶半条命去,让她魂牵梦萦,让她牵肠挂肚,让她肝气郁结于心。
以至于成亲五载,安红韶对自己的夫君一直冷脸相待。
前些日子,安红韶拿着那张陈旧的泛黄的纸睹物思人,却不想被提前回来的夫君撞到。
便是傻子也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两人起了争执,夫君夺门而出,整整冷战三日,这是自成亲以来他头一次给安红韶摆脸色。
安红韶并未在意,反而乐的自在,可却没想到,等着再得夫君消息,便是他的死讯。
而眼前,这个满嘴喷粪的媒婆,便是自己那心中人潘泽宇寻来了。
此刻媒婆不是让安红韶给他做妾去,而是劝安红韶做潘泽宇的外室,一个登不上台面的贱人外室。
这样的潘泽宇,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他。
这样的人,如何可以称之为清风霁月的君子?
若真应了此事,日后让旁人怎么看安红韶?届时也只能落个不守妇道自甘下贱的名声,夫君尸骨未寒,便委身他人,不定从前就已经有了首尾了。
“滚,你立马给滚,也告诉那个畜生,让他死了这条心!”安红韶已经许久未曾说过这般粗鄙的话了。
此刻,却也是火气上来了。
但凡,但凡潘泽宇心中对安红韶有半分怜惜,此刻多该对她说声节哀罢了。
媒婆啧啧了两声,“你莫要嘴硬,也就是你现在年轻有些身段,潘大人念着从前相识还愿意要你,等着你将来人老珠黄了,便就是岔开腿,街上的乞者都瞧不上你。”
这话,是格外的难听。
而媒婆上下打量的眼神,就感觉看的不是良家妇,不过是风尘中的卖笑女罢了!
安红韶气的浑身发抖,甚至在盛怒之下,都说不出话来了。
连家出事,安红韶不是没听过那些个难听的话,可多是求财,把银钱抢走就是了,这世上只要不是宿仇的,怎也不会在人家夫君灵前,这般不敬先人,羞辱新寡。
安红韶都怀疑,她是挖了潘泽宇家的祖坟了吗?
可明明,安红韶在出嫁前还处处为潘泽宇考量,求得外祖父为他些举荐之信,望他将来平步青云。好处他得了,如今两人身份发生转变,他却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媒婆的嘴不停,“左右你也不是什么黄大闺女,端的什么架子,这人呀,定要有自知之明,残败柳之躯,能入贵人眼,是什么福分?”
安红韶左右环顾四周,端起地上的火盆,就照媒婆身上砸去。
媒婆来不得躲,被烫了一下,随即向后倒去。
正好砸来了放着贡品的桌案上,贡品哗啦啦的撒了一地,灵前入目的皆是狼藉。
安红韶气急,猩红着眼扯开媒婆,“滚,给老娘滚。”
媒婆没防备,被安红韶拽的时候,正好一把抓的脸上,疼的媒婆哎呀呀的喊了几声,“不识好歹的东西,有你后悔的时候!”
骂骂咧咧了几句,这才离开。
安红韶低头整理桌案,却瞧着一只手伸了过来,夺走了安红韶手里的东西。
安红韶抬头,便看见了婆母漠然的脸。
她没有看安红韶,只是低头自顾自的整理的儿子灵前,许久之后,连夫人平和的声音传来,“成亲五载,我儿将你疼在心尖,你一直无所出,可我儿却从未起过纳妾的心思。我总觉的你的心,便就是石头做的,也该焐热了。可是,在他临死之前,受的还是你的冷脸。如今我儿都去了,你却招来了什么人来脏他轮回的路?安红韶,连家将倒圣恩不存,今日我便代我儿休了你,来日你大富大贵是嫁是纳与我连家再无干系。”
没有质问,只平和的陈述着事实。
安红韶很想解释,眼前这一幕并非她所想的。可却说什么都是苍白。
婆媳之间和睦的少,连夫人待安红韶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