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去了庞相家,当家夫人不会看不起安红韶,可是旁的夫人呢?
只有庶出更了解庶出,有时候她们的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便会往外冒。
想要克服本能的东西,怕是得经历生死。
可以想象,听了连卿莱的这番话,安红韶心在心里又一次忆起自己庶出的身份。而后低眉顺眼让人愈发的看不起,回到家中,会更加敏感的察觉,她跟连母的差距,同周氏的差距。
然后,画地为牢。
连如期为了安红韶对连卿莱大打出手,自然是因为对这个新婚妻子是满意的,可是当夫妻不顺,连如期又能过什么好日子?
连卿莱没什么影响,该科考便科考,只是想要让他觉得,悲惨的人生中,再添一个人罢了。
可惜啊,安红韶经历了生死,她的夫君从未嫌弃过她庶出的身份,自己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是,在常理来看,安红韶是配不上连如期的,可是她该做的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努力,再努力一点,能心安理得的站在连如期的身边。
拨弄算盘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终于明白李氏为何让安红韶连黄帝内经都看了,因为凡事真的需要自己心里有数,懂得越多越不会受制于人。
而,在大家中,往往杀人不见血。
安红韶让冬青将连卿莱送过来的砚台拿了过来,是一方好砚,上面刻着兰。
兰为坦坦荡荡的君子,只是这刻的比叶还鲜眼,确实更适合送给女子。
“夫人,这需要让府医查查吗?”冬青听的有些发懵,端着砚台的手都发抖了,生怕这上头再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对安红韶不好。
安红韶摇了摇头,“他不敢。”
而后抬头冲着冬青一笑,“今个宴会我还是担心,你去请郭嬷嬷过来,同我说一说。”
连父身居高位,对几个儿子管的也严,即便是庶子也一样严格的要求。连卿莱确实课业繁重,过完十五今个又得离府了。
现在阖府上下大约,也只有连卿莱最忙了。
安红韶让冬青去请郭嬷嬷,一定要让连卿莱看见。
他说高位者不屑与同他这个庶子计较,那么正好,衬了他的意,那个高位者再加上自己一个便是了。
正月十六的赏灯宴,自然是要安排在晚上的,申时她们才收拾着准备出门。
一出门瞧见吕佑站在马车边,安红韶忽的忍不住轻笑一声,那人呀真是心细。
有吕佑在外头守着,就跟连如期在跟前一样,总也不会让安红韶担心发生什么大事。
连家的马车只准备了三辆,两位长辈坐在前头,三个孩子坐在中间那辆马车,后头那辆放着去庞家的贺礼。
“没想到二弟,铁汉柔情。”马车上,周氏笑意盈盈的在安红韶耳边低语一句。
连如期的目的明显,谁人瞧不出来,他如此体贴。
“是我比不得嫂嫂周全。兄长同嫂嫂的情谊,才羡刹旁人。”安红韶脸羞的通红,回敬了周氏一句。
周氏笑的极为畅快,“你呀。”
二姨娘被关,对连颜玉的打击也是很大的,这会儿个一直沉默不语。
低眉顺眼的,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同之前的张扬,倒是有鲜明的对比。
今个穿的衣裳,也偏素雅,可以说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三妹妹今个怎么不吱声了,头次见三妹妹这般样子,让嫂嫂我担心的很。”周氏闲聊几句,总不忘挤兑连颜玉。
连颜玉还是低着头,“让嫂嫂担忧,是我过错。”
语气不咸不淡,倒是沉得住气。
周氏又讽刺了连颜玉几句,看着她一直是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只同安红韶闲聊。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四周听着熙熙攘攘的都是声音。
周氏先下去的,回头接安红韶。
瞧见来人,庞府的嬷嬷已经过来迎接了。
“见过连夫人,章夫人。”嬷嬷上前,同两位长辈见礼。
虽说连芸嫁到扬州,可这嬷嬷也是厉害的,一眼就将连芸认了出来。
连母含笑着点头,随着嬷嬷往里进。
路上遇见好几个夫人过来打招呼,她们的视线多是会在安红韶身上停留,大约也是好奇,得了这好机缘的庶女,该是什么样的。
安红韶只是记着礼数,该问安问安,仪态上万不能出错。
安红韶的衣裳是连母给挑的,既然要符合她新妇的身份,又不能喧宾夺主抢了庞家的风头。
本来出来之前还挺有信心的,结果一到地方,还没进门便被一众人打量,没来由的觉得心虚。
“我也很不喜欢参宴。”趁着跟前没人注意的时候,周氏小声在安红韶跟前嘀咕了句。
主要是不管熟不熟的,聚在一起总得要热络的面面俱到。
她们这身份又躲不过去,每一次都得硬着头皮上。
周氏这么打趣,安红韶眉目间也染上了笑意。
虽说李家是帝师府已经足够气派了,可在庞相府完全是不能看的。听闻皇帝登基后,不仅给了庞家高位,更指了一处亲王府为相府。